朕正絮絮叨叨地念著朕內庫裡的珍寶。他突然湊過來,嚇了朕一跳。
朕推他,沒推動,他的鼻子都快戳到朕臉上了。
真的太近啦,朕的臉都被他的呼吸噴熱起來了。
就這樣他看了朕好半晌,他又莫名其妙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朕的龍床,然後直接倒在了上面。
「喂。」
朕推他。
他不動。
「好吧,」朕覺得朕懂了,「的確,這張床是很舒服。朕睡了好多年了,每天起來都腰不酸腿不疼、神清氣爽。」
「雖然ťṻ₁朕很喜愛它,但若是你想要......」
話還未完,周野之突然伸手將朕拉了下來。
朕一時不查,摔倒在他身上,緊接著被他翻身壓在了身下。
「喂!」
這就有點冒犯了啊。
「喂——」還不清醒嗎?
「哎?哎?」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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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are you doing now?」
朕被嚇得洋文都飚出來了。
「Help!」
可惜,宮中除了朕,沒人能聽懂洋文。
也自然沒人知道,那天晚上,朕的身心受到了何等嚴重的雙重摧殘。
朕恨!
07
第二日朕醒來時腰酸腿疼脾氣爆,隻想把這張床批了當柴火燒。
扭頭一看,旁邊這家伙還睡得香甜呢,於是朕更生氣了,抬腿就想把他從床上踹下去。
可周野之頭上的數值迫使我及時收住了腳。
怎麼回事?
什麼意思?
昨晚還好好的 100 的忠誠值,怎麼一夜之間就清零了呢?
野心卻從 0 變成了 100。
是朕眼花了嗎?
朕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又看了一遍。
那一瞬間,朕腦子裡閃過了歷朝歷代被臣子幹掉了皇帝。
被下毒的、被梟首的、被萬箭穿心的、被五馬分屍的......
朕簡直要被嚇哭了好嘛!
朕從床上滾跌下去,連大氣都不敢喘,抱起衣服就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寢殿。
「陛下,您這是......?」殿外的小太監看著朕的狼狽模樣一臉震驚。
可朕已顧不了這許多,匆忙吩咐他:
「速速召集禁軍圍住這裡,再去告訴朝中大臣,就說周野之要反,讓他們速來護駕!」
小太監聽聞此言,臉迅速變得和朕一樣煞白,麻溜兒地跑遠了。
朕不敢走,朕怕走了惹得周野之起疑,所以必須留在此處穩住他。
朕左等右等,等得手心冒汗卻始終不見有人過來。
又過了半晌,隻有那個小太監哭喪著臉回來了。
「陛下,他們說周大人的兵圍了宮城,這駕是護不了一點兒了,讓陛下自求多福吧!」
呔!一群垃圾。
朕恨!
08
之後幾日,朕戰戰兢兢地活著。
生怕哪天就因為出氣的鼻孔不對而被周野之砍了。
但好在周野之暫時還沒有要反的跡象。
他的兵也撤走了。
據他事後解釋,那天是因為他許久未能出宮,底下的將領以為他被朕囚禁了,所以一時衝動才圍了宮城。
他說話的樣子很是真誠。
可朕壓根不……
朕不得不信。
笑容從朕的臉上轉移到了周野之臉上。
他每天心情很好地跟在朕身後去上朝,然後又心情很好地陪朕去尚書房批奏折,等晚膳過後又心情很好地拉著朕回寢宮,最後霸佔朕的龍床。
朕很想哭。
朕已經好多日沒見到朕的皇後了。
可朕不敢提。
每當朕提出要把龍床搬去周野之府中的時候,他的表情都會變得很可怕。
沒有辦法。
朕摸摸脖子,隻能扁扁嘴,委委屈屈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
你看,朕想要活著,總要這般委屈求全。
09
「陛下總算想起臣妾了?」
終於有一日,趁著周野之出宮,我摸去了皇後的住處。
可皇後感覺也不大待見朕。
她做著指甲,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朕。
也不怪她,她又怎知朕受過的苦楚,隻會覺得是朕一直在冷落她。
朕給她端了一杯茶,向她訴說朕的忍辱負重。
「所以,」朕雙目含淚,總結道:「如今朕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哎,別!」
皇後伸出纖纖玉指,攔住朕的話。
「臣妾可幫不了陛下什麼。」
「可你能幫朕出主意。」朕如今身邊一個真心幫朕的人都沒有,連真心話都無人可訴,委實是憋得太久了。
朕將朕的能力告訴了她。
「所以,陛下當時是看到了邱大人野心值太高,所以才將他流放去嶺南的?」
「這跟邱章有什麼關系?」
「自然是有。如今朝中除周野之外,還有智慧比邱大人還高的人嗎?」
「沒了。」朕坦誠。
皇後耐心地教導朕:「陛下如今受制於人,完全是因為當初放周野之一人獨大,如果陛下此時招回邱大人,則可以使他二人相互制衡。二虎相爭,誰可得利?」
「……漁翁?」
「蠢!」皇後恨鐵不成鋼。
10
朕不蠢,朕想明白了。
可這就產生了新的問題。
如今朝野上下都畏懼周野之的勢力 而不敢輕舉妄動,那究竟誰能幫朕去嶺南找邱章呢?
「隻能煩勞皇後為朕跑一趟了。」
朕心虛。
這些時日來,朕除了一個皇後虛名外什麼都沒能給她,如今還要讓她幫朕做如此危險的事情,屬實是有些過意不去。
「等朕重振朝綱,必會再次迎你回朝!」我向她保證:「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後。」
皇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其實......也不必,陛下先顧好自己吧。」
朕感動了。
她真的好愛朕!
11
朕廢了皇後。
當然,這隻是廢給外人看的。
此處點名周野之。
果然,周野之很高興,大方的揮手放廢後出宮去了。
朕揮著手帕,淚唧唧地看裝著皇後的小馬車駛離了宮門。
皇後,你要加油啊!朕後半生的命運就指望你這一遭了!
「看什麼呢?」
周野之冷不丁出現在我身後。他長臂一伸,就把朕攬到了他懷裡。
其實最近降溫了,背後靠著這麼一個熱乎乎的人肉靠墊的確挺舒服的,但奈何這靠墊不光會說話,還喜歡動手動腳。
朕覺得這樣不大成體統。
於是朕假裝做擴胸運動,打著哈哈從周野之懷裡走出來。
「阿秋走了,朕送送她。」
阿秋就是朕的皇後,已經被廢了的那位。
「你舍不得?」周野之表情沒變,但朕忽然就覺得身邊的空氣更冷了幾分。
「不是啊,朕開心。如今宮裡就隻有朕和你兩個人了。」
朕尬笑著哄他。
周野之的心情又變好了一些。
具體表現在他那讓朕心驚膽戰了數月的忠誠值正在緩慢回升,如今差不多快要到 40 了。
還是很危險啊!
光漲忠誠值有什麼用,他的野心一點兒都沒掉啊!
朕嘬嘬嘴唇,還是沒忍住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周野之,你覺得朕對你不好嗎?」
朕覺得自己對他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傾囊以待了,可他頭上的數值突然變化成那樣,真的很傷朕的心。
朕隻是白甜,可朕並不傻,被人當傻子糊弄了也是會傷心的啊。
「不好。」周野之搖頭。
「哎哎哎?」
朕才自顧自傷心到一半,就被他這半點沒猶豫的回答驚到了。
「朕對你不好?!」
「嗯,不好。」周野之說:「陛下對臣撒了謊。」
什麼?!
朕假意廢後,實則是派皇後去召回邱章的事情以及被他知道了嗎?
一瞬間恐懼、心虛、慌亂等等情緒都湧上了朕的心頭,事已至此,朕隻能結結巴巴地認錯:
「朕不是故意的,朕隻是害怕......」
「害怕什麼?」
他耐心地等著朕說話。
「害怕你。」朕低著他,小小聲說。
朕害怕他反,害怕他一刀幫朕腦袋搬了家。
他好像理解了,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周野之嘆了口氣,揉著朕的後腦勺道:
「您是皇帝,這條路的確不好走,但至少陛下可以信臣,臣會永遠陪著陛下的。」
「真的嗎?」朕抬頭看他,主要是想看他頭上的數值,「你不想做皇帝嗎?」
「我做皇帝幹什麼?」周野之一下子放開我,很吃驚的樣子。
騙子!
我剛剛看到,他的野心還是 100!一點點都沒有少!
我正想一正言辭地告訴他我已然看穿了他虛偽的面具時,卻聽他理所當然道:「我不想做皇帝啊,我隻想睡皇帝。」
啊?
什麼?
本皇帝痛苦表示:好像安全了,但好像又不太安全的樣子。
12
朕和周野之核對了一下,才發現我們倆對於對方都有非常錯誤的認知。
比如——
「朕隻是想和你搞事業呀!」
「什麼?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嘛!」
「朕隻想搞事業啊!」
「臣隻想談戀愛呀!」
朕越說越氣,指責道:「朕拿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朕!」
「那是臣的錯嗎?」周野之也很氣,「臣家中六代單傳,為了陛下臣都做了這般違背祖宗的決定,陛下現在卻翻臉不認?」
「你哪裡違背祖宗了?你要走了朕十九個美人!十九個!」
朕舊事重提。
「臣若不要,這些美人不就都入了陛下懷中嗎?」周野之冷笑:「渣男!」
朕氣得跳腳。
可帶入周野之的視角來看,朕一邊吊著他,一邊又廣開後宮,可不就是渣男嘛!
所以他對朕的忠誠值狂掉,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朕隱約有些懂了。
「總之,朕對你一絲絲那樣的心思都沒有,都是你自己想多了。」朕咬咬牙,覺得還是得把話說得狠一些,「而且你這個樣子,讓朕覺得惡心。」
13
周野之好像真的被朕傷到了。
那日後他搬回了自己府邸,再也沒有來過宮中。
按理說危機解除,朕應該高興的,可宮中突然沒了周野之,朕竟隱隱覺得不大習慣。
再也沒有人從宮外給朕帶好吃的零食點心了,起夜回來的被窩裡也是冷的,朕突然覺得龍床好大呀,再怎麼蹬腿也踢不到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朝中又有流言蜚語,說朕失寵了。
喂,主語是不是搞錯了?
不過也不怪他們會這般想。
據說周野之回府後日日與他那十九個美人嬉鬧玩耍,好不快活,絲竹奏樂的聲音大得隔著牆都聽得到。
反觀朕這些日子卻有些鬱鬱寡歡,還消瘦了一些。
怎麼看朕都像是被拋棄的那個。
朕不甘心。
憑什麼他周野之可以這般沒心沒肺?
於是朕躲在他家牆外,天天往裡面扔石頭。
扔了幾天後,裡面奏樂的聲音果然停了。
朕還沒來得及樂呢,就聽頭上有一道陰沉沉的聲音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