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衍!我才是你的妻子!」
5.
一個是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驕橫跋扈的妻子。
一個是關心他愛重他,將他當做親哥哥一樣來敬慕的解語花。
賀衍的心從看到我被平遙郡主打倒在地的那一刻就偏了,他將我護在身後,滿臉失望和憤怒。
「你到底在鬧什麼?平遙,你明知你我之間的問題和嫣兒無關,你做什麼要打她?」
平遙郡主淚流滿面,她憤恨地指著我:「如果不是她從中挑撥,你為何這半個月都不曾踏進我院子一步?」
「春雲都告訴我了,她每次都端著湯去書房找你,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她一個養女,又不是你親生的妹妹,誰知道你們都在做些什麼?」
她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覺得是真的,看我的目光充滿妒恨,絲毫沒發現賀衍的臉色已經黑了下來。
「怪不得你娘替她看了這麼多家青年才俊都不滿意,敢情是勾搭上自家人了呀,這倒是方便了,打著兄妹的旗號——啊!」
空中殘影掠過,平遙郡主臉一偏,那半張臉迅速紅腫起來,唇角都淌出了血。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賀衍:「……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賀衍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到了,他皺起眉,面色有些松動,我立時抽泣了一聲:「嫂嫂,你當真是誤會了,我和哥哥是清白的,我……」
平遙郡主恨不得衝上來將我活撕了:「賤人!閉嘴!」
賀衍面色冷沉,低喝道:「我看要閉嘴的人是你才對!」
「你自己做盡了那些骯髒事,就看所有人都是齷齪的,我告訴你,衛菱,嫣兒雖然不是我的親妹妹,可她進了賀家就是我賀家的人,她是英國公府的三小姐,我不許你再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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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他拽著我的手就走。
我急壞了:「哥哥,嫂嫂也是一時情急罷了,你別這樣。」
「她將你打成這樣,你還護著她?」
賀衍恨鐵不成鋼,拉著我頭也不回走得飛快。
我神情焦急,可回頭時,卻對氣得面色青白的平遙郡主彎了彎唇角。
一直到走出去很遠,我仍能聽見她的尖叫:
「賤人!賤人!」
賀衍和平遙郡主間的矛盾並非一朝一夕間造成的,而是日積月累的爆發。
未成親前,賀衍帶著平遙郡主四處遊歷,救下被追殺的許清。
許清對天真善良的郡主一見鍾情,而郡主救下他,也是因為他生了一張俊美逼人的臉。
賀衍原本看中的是許清的身手,他不介意結交一個江湖豪傑,將來多條門路,或是將許清收為己用。
但得知許清是採花賊後,賀衍第一反應就是要帶著平遙郡主遠離許清。
但平遙郡主不肯,她對許清生就了無限的同情心和包容心,她為許清辯解,說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於是許清就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
原來他曾經也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隻是幼時父親外出經商,經常一走就是半年三個月,母親寂寞難耐,就會將男人帶到家裡來。
他撞破了這樁醜事,為父親抱不平,母親又氣又急,就虐待他,威脅他不準叫這件事告知父親。
結果後來父親還是知道了,那對奸夫淫婦殺了他的父親,還想殺了他,然後獨佔財產。
幸而好心人路過,將他從那對奸夫淫婦手中救下。
他認了那好心人做師父,學了一身本領,但童年遭遇終究是留下了陰影。
他覺得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和他母親一樣,水性楊花、三心二意,所以他要代替老天懲罰她們。
至於平遙郡主?
他說她是他見過最單純可愛的姑娘,她至純至善,身份高貴,而他隻想待在她身邊做一個侍衛,用生命護衛她的安全。
甚至為了待在平遙郡主身邊,他願意尊賀衍為主,為他辦事。
賀衍覺得很荒謬,可許清針對的是女子,又不是男子,更何況他並沒有觸犯到他的利益,而他身手矯健,是個可造之才。
所以,哪怕賀衍明知許清喜歡他的未婚妻,但為了將這個身手矯健的人才掌控在手裡,他還是答應下來。
賀衍與平遙郡主成婚後,許清就留在英國公府為他辦事。
郡主像是看不清許清待他的情意一樣,口口聲聲稱他為知心好友。
從前許清知道分寸,賀衍也相信自己的妻子,可自從那日在南院撞見兩人依偎在一起之後,他就不確定了。
隻是那日被他撞見了,還有他沒看見的時候,他的妻子和許清是不是已經做過更親密的事情了?
再加上平遙郡主誤以為他殺了許清,成日在家中為了許清垂淚,還拒絕與他同房,賀衍更加確定,郡主與許清恐怕早就勾搭上了。
偏偏這時候,平遙郡主還倒打一耙,汙蔑我和他兄妹亂倫。
這一舉不亞於火上澆油,他倒不一定是真心疼愛我這個養妹,可對於自己的枕邊人,他早已對她失去了信任,生出了憎惡。
「哥哥,你不該為了我和嫂嫂爭吵的,」
我捂著紅腫的臉頰坐在窗邊垂淚,神情黯然地垂下頭,「若是因為我的過錯,拆散了你和嫂嫂這樣一對璧人,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別和我提她!什麼璧人?我賀衍自認對她忠貞不二,可她呢?水性楊花的賤人一個!」
看向我,賀衍的目光便柔和下來,「嫣兒,你就是太心善了,你為她說了那麼多的好話,真心將她當成嫂嫂來尊敬,可到頭來換來了什麼?」
「你放心,哥哥不會叫你這一巴掌白挨的。」
賀衍堅定道:「哥哥會為你討個公道的。」
我笑起來,用孺慕依戀的目光仰望著他,「嗯,我相信哥哥。」
賀衍眼神恍惚一下,目光越發溫柔似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他一走,我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平遙郡主說得不錯,我確實在勾搭賀衍。
但更確切一點來說,是引誘。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和賀衍發生任何親密舉動,我隻是為他煲湯,關心他的身體,為他排憂解難,當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然後用敬慕的目光,將他奉作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對比相處了三年,疑似早就紅杏出牆,越來越不講道理,格外專橫跋扈的妻子,我就像一片及時的春雨,很好地撫慰了他的心靈。
更何況,養兄妹這個身份,不僅給他劃出了一個安全的範圍,同時也在他動了心時,增添了一份禁忌感。
他不愛我,但他喜歡我,而且是介於情人和妹妹之間的喜歡,我確信。
除我之外,平遙郡主是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的人。
在賀衍第一次為了我打了她,還強逼著她到我跟前賠禮道歉後,她就開始瘋了似的針對我。
在養母和養父跟前告我的狀、克扣我院中的份例、在外散布有關我的謠言等等。
她不知道,她的這些手段實在是太拙劣了,拙劣到賀衍一眼看穿。
她越折騰,賀衍對她就越厭惡,對我就越心疼和喜愛。
平遙郡主被逼急了,她直接到養母和養父跟前說,我遲遲不嫁人,是因為我和賀衍有私情。
石破天驚,養母震怒之下,抬手就將茶杯砸向了她的額頭。
她瞬間頭破血流,而賀衍眼睛都沒眨一下,跪在爹娘面前,斥責她瘋言瘋語。
我也跪在地上,絕望又羞憤地朝郡主道:「嫂嫂,我不知道哪裡招惹到了你,你要說這種話?這不是叫我去死嗎?」
她眼窩凹陷,目光怨毒:「你敢說你沒有嗎?你分明日日和賀衍在書房裡幹那事,什麼養兄妹,我呸!」
我哭得近乎昏厥,翠玉和賀衍身邊的長隨也跪倒在地,證明我每一次去書房時,他們倆都在旁伺候,我和賀衍從來都是以兄妹相處,從無逾矩。
平遙郡主被關了禁閉。
反常的是,她竟然沒有像從前那樣大喊大叫,被拖下去時,她怨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甚至還翹起唇角笑了一笑。
賀衍也看見了,他張口就罵:「真是瘋子!」
轉頭又伸出手來拉我,嘴上安撫著:「嫣兒,無事吧?」
我瑟縮了一下,沒像從前那樣將手搭上去,而是往養母身後躲了一下,頭也不敢抬:「無事。」
然後隨養母離開。
臨走時我回頭望,就見賀衍目光受傷,一直盯著我,我像是受了驚,匆匆回過頭。
賀衍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更炙熱了。
平遙郡主那一笑,讓我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再加上我派去尋找阿姐的人傳信回來,今年依舊沒有尋找到阿姐的蹤跡。
焦躁和憤恨驅使之下,我決定將計劃提前。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平遙郡主關禁閉的第三天,查出了身孕。
6.
賀衍和平遙郡主重歸於好了。
為了這個來之不易的長孫,英國公甚至特地將我叫到書房,要我遠離賀衍,以免又惹了郡主不痛快。
時隔幾日再見到賀衍,他看我的目光也沒了從前的親昵,而是透著狐疑和審視。
反倒是平遙郡主,她竟對我態度親熱起來了。
好像那關禁閉的三天將她那漿糊一樣的腦子都塑成型了,她端起了長嫂的架子,要我陪她去寺裡替腹中孩子祈福。
她主動,大好的機會,我自然要赴約。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蠢,她帶我出來,竟然隻是想當著賀衍的面拆穿我的真實身份。
「我都查清楚了,賀嫣,不,你的真實名字叫趙漾,你是存心來報復我的,是不是?」
後山的池塘邊,平遙郡主護著肚子,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好歹毒的心腸啊,你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
「虧娘和世子爺待你那樣好,可你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攪亂這個家,讓這個家不得安寧!」
餘光瞥見假山後一角繡著雲紋的衣角,我傷心又疑惑:「嫂嫂,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你約我出來,就是想重新在我頭上潑髒水嗎?」
平遙郡主嗤笑一聲:「別裝了,趙漾,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你來國公府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許清也是你劫走的對不對?你別想狡辯!」
我淚眼蒙眬:「好,嫂嫂說我來國公府是為了報仇,那我報誰的仇呢?嫂嫂又做了什麼,讓我記恨至今,不惜辜負養母對我的救命之恩,也要報仇呢?」
平遙郡主臉上的得意之色僵住了。
我提起手帕拭淚,在袖子的遮擋下,衝她彎唇一笑,輕聲道:「你猜對了,許清現在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你猜下一個是誰?」
平遙郡主瞳孔震顫,想也不想就伸手來打我:「你這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