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雙嬌》, 本章共3632字, 更新于: 2025-01-20 17:47:58

「我倒是把你忘了。」


詭譎地衝我笑笑,他粗魯地撈起阿娘的身子,命人關進柴房。


「你不要命,老夫可以成全你,但你阿娘的命,你可舍得?」


看著我眼底暈了溫熱,還沒來得及落下又凍結成冰,他得意地乾住我的下巴,盡情地享受著我眸底映出的恨意。


「你不總是抱怨老夫為了自己前程,厭棄了你們母女,老夫如今倒要看看,一個是你心愛的郎君,一個是生養你的母親,你要選哪個?」


我哪個都沒選。


更準確地說,我哪個都要。


連雞都沒殺過的我,在悄無聲息的子夜,一刀割破了柴房外看守婆子的咽喉,收拾起細軟,帶著阿娘直奔城門口。


路線我查得明明白白。


出了函谷關,橫渡渭水,翻過祁連、賀蘭二山,再行五百裡,便是北戎。


說好了,他守護大梁,我守護他。


沈君燁在那兒等我,我得去救他。


「等等!」


阿娘突然拽住我,指了指城牆上官兵正貼的文書。


我無意地掃去一眼,腿比腦子快,僵在了原地。


身上僅剩的那點兒溫熱,頃刻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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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地攥上心髒。


我像溺水一般,越是拼命地喘氣,越是窒息。


「太子沈君燁為質北戎,心生憤懑,操戈反叛,煽動北戎討伐盟國西涼,欲自立為王,今周王沈君堯為國遠徵,立斬其悖逆之徒於馬下,故而繼封為太子,以慰四海民心。」


8


「娘娘,皇上來了。」


奇了,今兒可不是朔望。


還沒等我揣測是唱哪出,沈君堯帶著數百金吾衛,怒氣騰騰地殺進了我的鳳鸞宮。


二話不說,扣押了我宮裡所有的下人。


這回,是真的興師問罪。


「皇後,你可知罪!」


一個小太監被他扔了出來,我瞄過去一看。


不正是上次來送藥的那個。


他端著一個藥碗,上面印著絳色的口脂。


那是若丹脂,極為珍貴,闔宮上下,隻供元漪一個人用。


「人證、物證俱在,朕今兒就算廢了你,諒你們蘇家也沒什麼可說的。」


沈君堯,他讓我失望了。


珠玉在前,我還以為他城府縱壑,會是怎樣的一個狠角色。


沒想到,被轉頭替父親說起話的寒門士子一激,竟如此沉不住氣。


「皇上怕是昏了頭了,區區一個太監,他說的話,有人信嗎?」


我聳聳肩,泛起鄙夷的眼尾光,挑釁著他的欲加之罪。


成功地將他激怒。


他一把提起我胳膊,扯緊我腦後的發絲。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信他,那便夠了。」


「來人,收了皇後的鳳印,打入冷宮。」


他猛地一松手。


我穩身不及,撲跪在地上。


得令的金吾衛正要來拽我——


「沈君堯,你答應過我的,她害我不得後嗣,我要讓她償命!」


元漪眸子染血,失控嘶喊著衝上來。


兩隻纖弱的手緊緊地攥上我喉嚨,尖銳的護甲瞬間劃破脖頸的肌膚。


甚至有一寸還嵌了進去,再稍一用力,轉瞬我將沒命。


這不是我同她商量好的。


她這麼做......


事情發生得太快,沈君堯被嚇一跳,愣過神來,趕緊上手。


「都愣著幹嗎!快制住貴妃!」


元漪拼了命地反抗,硬是三個高壯齊齊地來壓她,才把她從我身上扯下去。


我手捂著湧血的脖子想坐起身,一個力軟,又倒了回去。


沈君堯慌了,抱起我上榻,驚惶地宣太醫。


「你說過隻愛我一個,如今,罪證在手,沈君堯,你居然舍不得她?」


內廂,太醫手忙腳亂地替我處置傷口。


外廂,元漪又是一通鬧,片字不離要置我於死地。


沈君堯耐著性子安撫,卻再沒提要廢我的事。


更不敢讓元漪再靠近我一步。


「皇後娘娘福澤深厚,這護甲歪上半寸,就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啊。」太醫連連感嘆著我好命。


我啞然失笑,隨口應和:「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福澤這東西,最講恩德。」


目的達到,元漪意味深長地瞪我一眼,揚長而去。


沈君堯本是又哄又騙地送她回宸元殿,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又拐了回來。


「這次,姑且放你一馬,但你心腸歹毒,難保不再為非作歹,來人,給朕看好了這鳳鸞宮,不得口諭,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這是要軟禁我。


既能不給元漪漏子,傷我性命,穩住父親悖逆的心思,又能讓我這皇後空有其名,不得其實。


一箭雙雕的好計策。


他慣會使。


但我豈會讓他如意?


「啟稟皇上,北戎來使,意欲和談。」話音剛落,他最信任的那幾個士大夫跪了一地。


「外邦來朝,國威當重,皇後位居國母,避而不見,恐讓北戎宵小趁機謀事,還請皇上以大局為重,收回成命。」


9


北戎使節入宮朝拜的那天,豔陽高照。


映得大梁朝臣的臉上,無不因為這突然拋來的橄欖枝,傲然得意。


他們都以為北戎屢屢犯境,是不把大梁天威放在眼裡。


但事實上。


沒臉沒皮的可是他沈君堯。


人家北戎隻是來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皇後,朕能饒你一次,不見得能饒你第二次,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好自為之。」


宣使臣進諫的前一刻,沈君堯還在敲打我。


陰鹜的眸色,比他手裡鎮過的葡萄美酒,還要森冷。


「皇上說笑了,臣妾既為一國之母,受萬民供養,自當以萬民為先,北戎人一向囂張跋扈,不識好歹,此次使臣來朝,臣妾定要助皇上一臂之力,好好地滅滅他們的威風。至於和談......」


我掐過他手裡的夜光杯。


馥鬱的美酒,順著檀口直驅而下。


冷是冷了點,但,馨醇滿腹。


「臣妾勸皇上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對付他們這種蠻夷,兵戎相見,才是最好的法子。」


「皇後!」


沈君堯連天子之儀都顧不得了,「噌」地站起來。


怒瞪的眼神,要吃了我一般。


今日的和談,可是他背地裡好生低三下四,才求來北戎的退讓。


不過就是佔了個面子上的風光,要拿大梁的民脂民膏,繼續堵上對方的嘴而已。


當年為了登上太子之位,他假意厲兵秣馬,實則通敵賣國,好做一場戲把北戎打得屁滾尿流,得萬人稱贊揚眉吐氣。


我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再現當年之勇?


這天下既是他打來的,自然而然地,就得打回去。


「你竟然敢一再二再而三地挑戰朕的底線,朕今日拼著被人笑話,也要——」


「齊家治國平天下,梁皇連自己結發的皇後都能摒棄,他日我北戎若與大梁結盟,豈非彈指間便會土崩瓦解,不堪一擊?」


北戎使節登上殿來。


一句平心靜氣的質問,令沈君堯沒來及吐口的狠話,悉數地咽了回去。


凌遲般的目光剐我一眼,沈君堯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平地笑著正正衣冠,重新坐下來。


「使節言重了,皇後是朕的發妻,朕愛護還不及,怎可能棄之如敝履?」


說著,他還證明似的攬住我的腰身。


我直犯惡心,不著痕跡地挪遠一點。


卻在別過腦袋,目光隨意地掃向前方的剎那。


猛然怔住,忘記掙扎。


「敢問皇後娘娘,梁皇說的......是真的嗎?」


我與那人,相距數丈,但映於眼底,不過毫釐。


那人視線在我臉上遊離片刻,落於了我腰際。


準確地說,是定格在沈君堯擁著我的手掌之上。


波瀾不驚的沉寂之下,潛藏著的洶湧痕跡,不肯輕易地著色。


但我還是看的明明白白,隻因為。


這眼神......我太熟悉了。


在我被夫子打罵的時候。


在我被父親責怪的時候。


或在我被汙言穢語中傷的時候。


沈君燁,就是用這副眼神來看我的。


做夢嗎?


還是我魔怔了?


一個死透了三年的人ťű̂₈,怎麼可能歸陽還魂?


還有這容貌、音色、神態,除了眼神,無一處相像。


他怎麼可能是沈君燁?


巧合,這一定是巧合!


我拼命地告誡自己,渾渾噩噩地撐過了整場筵席,也僅僅是守住了儀態而已。


牙齒磕在酒盞的邊緣上。


有好幾次,那人望過來的時候,我都不經意地咬住了唇畔。


濃濃的鐵鏽味浸了滿嘴,從大殿內逃出來,深呼吸幾次,我才有感覺,那些被咬破的口子,蜇疼得厲害。


「正值秋燥,口糜最是難好,小瘡亦能成大患,千萬不可大意。」


我一回頭,那人竟也跟著跑了出來。


今夜歌舞升平,觥籌相交,人人都在紙醉金迷的夢境裡不能自拔,貫長的回廊縱深不知歸處,唯有我和他兩個人。


脖頸僵直,我呼吸一緊。


「這是北戎的秘藥,請皇後娘娘笑納。」


他淺笑著,遞給我一個裹著羊毛皮小瓶,但不知是不是錯覺。


「皇後娘娘」四個字,著了重音,格外清晰。


我沒接。


緩緩地將視線重新抬回到他臉上,壓制著奔騰的心跳,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他手還執在那兒。


彎下涼薄的眉眼,輕啟薄唇。


「北戎南院大王,於開平。」


於開平,毫不起眼的名字。


卻像一塊巨石,在我震顫的心湖,激起滔天的巨浪。


10


「為往聖繼絕學,於萬世開太平。男兒頂天立地,能做到這兩句才算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隻可惜,我這人資質平平,用盡渾身氣力也隻把『為往聖繼絕學』學了個半吊子,但於萬世開太平,努努力,興許還是有指望的。」


四年前,沈君燁決心北上。


走之前,他意氣風發地同我念叨這話。


我哭成淚人,也沒換來他的半點兒猶豫。


「你這哪是努努力,為質北戎,這是要你的命!」


那一年,大梁天災人禍,屢生不絕。


朝中一貫主戰的風向吹到了主和那邊。


北戎國主為了考驗大梁的誠意,特提出要沈君燁遠赴為質。


說的好聽會以禮相待,但他一塊兒大肥肉落在野狼的口中,能有什麼好下場?


連我一個不諳朝政的女兒家,都知曉怕是兇多吉少。


他卻還是要一意孤行。


「我再不濟也是堂堂太子,即便北戎國主不看我的面子,也要掂量掂量我大梁戍北的三十萬男兒能不能平下這口怨氣。我答應你,定會活著回來,倒是你......」


城門口,他冷不丁地擁我入懷。


酸楚的鼻息沒入他身上的青竹香,一時間,我憋了一肚子的勸言沒了用武之地。


這是他第一次同我這樣親昵。


迷亂的神智讓我失了魂。


還沒來得及回味,他羞赧地松開țù⁸,往我塞了件東西。


「不許以此為借口,放松偷懶,若實在放不下我,就研究研究這銜龍結,等你學會了,我大約也就回來了。」


沈君燁是故意的。


他知道,我課業雖差,卻也比女紅強上百倍。


更莫說這繁復纏雜的銜龍結,便是在宮中奉值多年的繡娘也不見得能拆解。


我一個門外漢,幾時能學會?


他這是拖延術,且一點兒也不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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