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煜!」
莊煜這回連眼神都沒給我,直接和我擦肩而過。
終於在我站在男廁所門外玩手機時,莊煜瘋了。
他把我拉到一邊的安全通道。
咬牙切齒:「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朝他耳朵吹氣:「我想要……你。」
莊煜表情一滯,腕上力量松開:「你想要的太多了。」
我揉揉手腕:「莊煜,你就通過一下好友申請嘛。」
他出聲警告:「別再跟著我。」
「你通過,我就不跟著你。」
「通過了,然後呢?」
「這是建立友誼橋梁的第一步,我們可以通過微信聊天先淺淺了解一下對方。」
他看了我一眼。
我今天很注意,畢竟是在學校裡,所以我穿了件淺色的貂。
莊煜說:「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嘖」了聲:「話不要說太早,你都不了解我,怎麼知道跟我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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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煜刻薄:「我不喜歡油膩的。」
6
「哈,油膩?他竟然說我油膩!」
虎子:「林姐,別生氣,世上男人多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油膩。」
我放下酒杯,默默託腮:「他好不一樣。」
虎子跟小金使了個眼色,一臉我沒救了的表情。
小金:「姐,難免的,哪個 21 歲的小姑娘天天穿貂啊。」
我眸光一黯,喝了口酒:「你們也說了,我才 21,不穿貂哪裡鎮得住場子。」
17 歲那年我高考落榜,沒再上大學。
18 歲那年我拿我媽留給我的錢開了「越界」酒吧。
小金虎子同時沉默。
我抬頭看他們一眼:「那你們說我該穿什麼?」
第二天,我一身淺色大衣直筒牛仔褲,妝容淺淡地出現在莊煜面前。
莊煜耳機差點沒掉到地上:「你又發什麼瘋?」
「不好看嗎?」
我可很是自信,畢竟我遺傳我媽,從小美到大,且拋開煙燻妝以後這樣的淡妝顯得我小了好幾歲。
萬一莊煜喜歡這款呢?
但莊煜別開眼:「不好看。」
「你就直接說一個女孩子不好看啊?」
「對不起,你的行為實在讓我感受不到你是個女孩子。」
嘴真毒,我喜歡。
「沒關系,姐姐請你吃飯啊。」
「你另請高明吧,我沒時間,也不會跟你一起吃飯。」
他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我立刻追上去:「那你微信通過我的好友申請,通過我就再也不來找你了。」
莊煜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堅持底線不動搖:「不可能。」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晃晃,軟下聲音撒嬌:「求你了。」
莊煜冷聲說:「別撒嬌。」
他拽出自己的衣角:「別說撒嬌,撒潑也沒用。」
7
本來以為加微信這件事就要過九九八十一難,不承想這人自己撞上門來。
「方便加一下微信嗎?」
彼時我正坐在吧臺後玩手機。
聽到這聲音,又聽到這句話的內容,我猛地抬起頭來,莊煜一臉懊惱地站在我面前,手裡還拿著自己的微信二維ťü³碼。
我的第一反應是:「你吃錯藥了?」
說完又有點後悔,生怕他又不加了。
鬧吧有些吵,莊煜微微俯身,視線往左移,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很小聲的話:「遊戲輸了,幫幫忙。」
我正要順著他的視線去看,莊煜立刻阻止:「別看。」
這劇情發展我是真沒想到啊。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加好友可以,你事後不準拉黑我,答應我就加。」
莊煜看著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願賭服輸。」
倒是很有規則意識。
很好。
酒吧環境昏暗,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我也還是看到了莊煜微微泛紅的耳根。
嘴那麼毒,怎麼這麼容易害羞。
我起了壞心思,從吧臺後起身,微微前傾拉近我和莊煜之間的距離,眉眼間帶了誘惑:「就隻想要微信號,不想要別的?」
說話間,林樂琪瞬間撞進了我的視線。
她原本環視四周,在看到我們這個方向的時候,生生頓住了腳步。
我心下微動,就著這個姿勢,吻了下莊煜的側臉。
「這是幫你的酬勞,我自己拿咯。」
餘光中林樂琪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眶瞬間就紅了。
而跟林樂琪的眼眶一樣紅的。
是莊煜的臉。
8
【你是怎麼認識莊煜的?
【我警告你,離他遠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不客氣?】
我看著林樂琪的對話框,噼裡啪啦打字:【你連當面讓我從你親愛的男神面前滾的勇氣都沒有,沒用的崽種。】
晚上我回到家,衝過澡後便倒了杯紅酒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此刻見林樂琪發瘋心情大好。
我找到莊煜的微信,發過去一個表情包,消息沒有任何異常。
不錯,至少到現在還沒刪除好友。
酒杯裡液體猩紅,我一飲而盡,開始刷莊煜的朋友圈。
沒幾條,但都有林樂琪的點贊。
我冷笑一聲,點了退出。
莊煜沒回,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沒放棄,繼續追問:【怎麼不理我,害羞了?】
這回他回了一個【。】。
我笑了,曖昧地發了小貓親親的表情包。
第二天,我趁熱打鐵,又把莊煜堵在了學校門口。
見他要走,我飛速下車,不承想沒站穩,直接扭腳。「嘶——」
莊煜的腳步生生頓住,視線順著我的動作到我腳踝。
他下颌繃緊,猶豫兩秒,還是走到我面前,一把扶住我的胳膊:「你能不能小心點。」
我疼得吸氣還不忘調戲他:「關心我啊?」
「你真是沒救了,」莊煜警告,「別穿高跟鞋開車,對大家的安全負責。」
「車上有平底鞋,我下車特意換的,高一點跟你更配嘛,」我撒嬌,「我扭到腳了,沒法開車。你不能見死不救吧?」
莊煜嘆了口氣:「我送你去醫院。 」
莊煜頂著我灼熱的視線把我送到醫院,努力無視護士說我們好配的聲音,又送我回家。
隆冬天氣,說話都能呼出白霧。
莊煜沒理我的再三撩撥,最多接受把我送到電梯。
電梯在 10 樓不動,空氣安靜無比。
莊煜被我盯得無奈,半晌,他嘆氣:「你到底為什麼天天來找我?」
我答得自然:「因為喜歡你啊。」
莊煜明顯不能理解:「喜歡我?你跟我才認識多久?」
我一本正經地扯:「聽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呀你?我想得很簡單,就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讓他知道,喜歡就不能輕易放棄。畢竟……我們的生活沒什麼交集,我怕我放棄了,就錯過了。」
我的眼睑微微下垂,顯得有些委屈。
預料之外的,莊煜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空氣霎時陷入沉默。
門外風大,絲絲縷縷往裡鑽。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讓莊煜倏然回神。
我彎彎眼睛:「你快去忙吧,謝謝你送我回來,耽誤你實習了,抱歉。」
莊煜喉結微滾,沉聲道:「沒關系。」
9
我們關系真正更近一步的那天,是那年年底。
距離除夕還不到一周。
我又在「越界」看見了莊煜,他跟幾個朋友一起來的。
彼時我正跟 Lucas 在吧臺講話,餘光中,他的視線不停往我這看。
我借著角度湊近一點,感覺他的視線更是要在我的身上盯出洞來。
男人走後,莊煜沒叫侍應生,獨自來吧臺點酒。
他外套脫在椅背上,穿件黑色高領毛衣,顯得整個人更是精致又沉靜。
「……他們非要來。」
我眯眼,順著他說:「好,是他們非要來。」
胳膊撐著吧臺,我歪頭,紅唇輕啟:「看到你跟你朋友來,我沒有湊過去,是不是很不打擾你的生活,很懂事?」
莊煜表情有些不自然,卻還是問出口:「剛剛那個人……是誰?」
「一個攝影師,剛剛給我看他給我拍的照片。
「拍得很好看的,我回頭發給你。」
莊煜臉色松了一瞬:「哦。」
我笑著碰了下他的指尖,見他下意識要往回縮,卻又生生停住。
不遠處駐唱在唱情歌,溫柔又傷感。
我念頭一閃,點點他的手背:「你坐回去,我給你們唱歌。」
莊煜沒忘點單,在眾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中坐回位置。
我衝他們那桌揚起笑,等駐唱曲畢下臺,三兩步走了上去。
「越界的朋友們,晚上好啊!」
我舉著手,聲音酣暢:「一首《派對動物》送給大家,祝大家今天聽得開心,喝得開心,玩得更開心!」
這首歌高亢,酒過三巡的時間,前奏一放,氣氛瞬間被點燃。
【……Hey,派對動物,不要認輸。
你不孤獨,朋友滿屋。
瘋狂胡鬧,瘋狂慶祝。
Let's go party party allnight!……】
臺下立刻呼應。
【ohhohh……我們都有覺悟,要瘋狂到日出,我們天生就是——派對動物!】
鼓手和鍵盤手都嗨了,幾乎要飛下舞臺。
音樂讓赫茲共振,越界並不大,躁動因子很快傳遍了酒吧每個角落。
每個音節與酒精一起發酵,臺下有人在歡呼,有人在擁抱,有人飛速交換了一個吻。
荷爾蒙要溢出來的年齡,大家都隻有一個念頭。
要音樂,要瘋,要自由。
那晚,我不隻唱了《派對動物》。
我唱《烈女》:【烈女不怕死,又何懼你。不會失去血性和品味……】
唱《瀟灑走一回》:【紅塵呀滾滾痴痴呀情深聚散終有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
唱《人生海海》:【所以我說,就讓他去,我知道潮落以後一定有潮起——有什麼了不起!】
昏暗曖昧的燈光中,臺上的我身穿酒紅色兔毛毛衣,亮片短裙,與之形成反差的是皮膚刺目的白。
梵克雅寶四葉草手鏈疊戴卡地亞手镯,指尖的美甲鑽都折射著光。
我年齡不大,見過的人卻多,我有信心,我一定跟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所有女孩都要不一樣,都要,活色生香。
所有人都在動,隻有二十歲的少年如同定格的那一帧,隻有眼底的躁動和欲望與這裡相配。
我唱累了下臺,換駐唱繼續,去衛生間順便補妝時,手機一振。
發消息的是 Lucas,他發過來一堆我剛剛在舞臺上的照片,激動得語無倫次:【你真的好漂亮,好棒的演出!】
我回了個表情包,又選了張最喜歡的,轉手發給莊煜。
卻聽見廁所門外安靜的長廊上傳來消息提示音。
我愣了一下,回過神,悠悠往外走,對上在走廊上抽煙的人。
他捏著纖細的女士香煙,目光隱藏在煙霧後,細細打量我。
聲音有些啞:「腳踝好了?」
高跟鞋敲打著地面,我衝他微微仰頭:「要檢查一下嗎?」
一牆之隔的酒吧依舊熱鬧,不知是誰又點燃了一簇又一簇火。
這處的安靜像是偷來的,隔絕在熱鬧之外。
安靜的三秒鍾裡,莊煜眼神微暗,煙霧消散後,眼底暴露無遺的欲望翻騰。
下一秒,他熄掉煙。
俯身向前,捏著我的下颌吻了上來。
嘴唇幹燥又柔軟,女士香煙的味道並不難聞。他很急,又很生疏,抓得我有些疼。
我佯裝推拒著撒嬌:「我剛補好口紅……賠我口紅。」
莊煜聲音喑啞:「賠。」
「寒假,不住宿舍……莊煜,你該不會 21 歲了還有門禁吧?」
他被撩撥得幾乎著火:「沒有。」
最初,我也在想,隻是為了報復林樂琪直接把自己搭進去,會不會有些不值。
可當我真的體驗到,卻深覺不虧。
冷白色與小麥色糅合,像打翻在調色盤上的顏料。
或許沒有人會用這樣的色調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