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待秋意濃》, 本章共4167字, 更新于: 2025-01-10 15:43:22

疏離厭惡,都是因為信過,又被負過。


我要走,她跪在地上,扯著我的裙擺,不肯松手。


我撇開她,仍能聽到她在後頭哭得傷痛欲絕。


「我知道,你們都不會原諒我了。」


「可我和她是一樣的啊。」


「我在這裡,也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啊……」


6


孤立無援,說的是處境艱難,無所依傍者。


穆秋音位列四妃,背靠沈褚,算得上什麼處境艱難。


又有什麼臉面,拿自己和她相提並命。


她被穆秋意害的……


我身子倚靠門柱,捂著心口,臉色發白。


賢王的親信遠東覺出我不對,「去醫館?」


我搖了搖頭,推說沒事。


好一會兒才壓下心口處胡亂作祟的疼。


不過今日,王府應門,的確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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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經過了宵禁,可我終究是賢王妃,這王府的人再怎麼不待見我,也不至於連門都不給我開吧。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來應了門。


原本滿府巡道的侍衛,伺候的丫鬟都沒了蹤影,門內漆黑一片。


唯有正廳,點著幾盞搖曳的燭火。


「人都跑去哪兒了?」


老管家一臉頹然地在前頭領路,不願意回話。


倒是我的陪嫁丫頭秋棠開了口。


「宮裡有人來傳話,說賢王妃應承陛下要捐十萬兩。底下的人聽到消息,全收拾細軟跑路了,」說著說著,秋棠眼圈紅了,「就連王……王妃的嫁妝好多都被他們搶去了。」


風卷殘雲,偌大的王府,屋裡屋外,隻剩一片狼籍。


平日年邁的管家要做事,隻管使喚使喚下人,如今卻要親自提著掃帚,收拾殘局。


「先別掃了。」


我將人全叫到了正廳,上到管家,下到廚子跑腿,隻剩十個人不到。


隨後,就把身上的首飾全取了下來,放到桌案上。


我好聲好氣地交代,要走的人,可以挑一件去。


秋棠從小就跟著我,自然不願走。


沈慕之的侍從遠東,是沈慕之特意留在京城護衛王府的親信,自然也不會走。


剩下的跑腿,走了幾個。


趕車的,又走了幾個。


最後除掉秋棠遠東,留下來的,攏共五個人。


都是年老體弱,即便離開,也很難再找到合適的庇身之所的。


老管家紀師傅,廚子廚娘陶師傅陶大嬸,賬房王先生還有一個老車夫。


看著這幾個人,我笑了。


秋棠不解,遠東也叉著手,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我,想來在他們眼裡,此番光景,不哭已經很好了。


「王妃笑什麼?」


「我在笑我其實運氣很好。」


剛剛人要走光的時候,我心底就發怵。


「我做菜,真的很難吃。」


7


其實那些走掉的人,撈不著什麼好。


我早看出王府要坐吃山空,所以在進王府沒幾天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把一些能當掉的值錢東西,都當掉了。


東拼西湊,換了一萬兩銀子。


這一萬兩銀子,我託我哥找關系盤下了京城的豪華酒樓。


又把先皇賜給賢王的玉石寶器,全搬到了酒樓的高閣撐場面。


隻因這高閣,我是有重要用處的。


想來底下的人急著走,也是錯以為,我這是在搬空賢王府,轉移資產。


我哥聽說我落魄到要喝西北風,提著兩壺女兒紅和半隻叫花雞來找了我。


「酒樓很快就能重新開業了,雖然不能一下子掏出十萬兩白銀,但也夠你賢王府平日開銷了。」


我哥光喝酒,不吃肉,我眼饞,也正要提一杯。


遠東摸了摸刀。


我一臉不悅,「渴也不行嗎?」


遠東鐵面無私,「水陶嬸已經在燒了。」


遠東:多喝滾水。


我:真的栓 q。


我哥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應承下十萬兩巨款。


要是說個五千兩,一萬兩,即便賢王府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顧家其實還是能湊一湊的。


「很簡單。」我笑,「因為我一分錢都沒打算掏。」


說個五千兩,一萬兩,勒一勒褲腰帶,確實還能擠出來。


可然後呢。


有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賢王離京不過三個月,我就將全身家當都掏出去。


那剩下的三年怎麼辦?


大家一起站路邊喝西北風嗎?


反正都是吹牛皮,自然要撿大的吹。


饒是我哥,也不免手抖,酒水淋淋漓漓撒了一地。


「你這可是欺……欺君之罪啊。」


我不回,有些話,有些道理,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罷了,誰叫是我害了你,」顧風消扯下大雞腿遞給我,一派豪言壯語,「大不了就滿門覆滅!我兄妹一起去黃泉挨爹娘罵好了!」


我啃雞腿,顧風消喝酒。


遠東杵在一邊聽著。


平時我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王府發生了什麼,他都得記下來,七日一次匯總,跑去說給賢王聽。


不過,今天晚上,他得額外多加一趟班。


因為光憑他沒有辦法判斷,我應承下十萬兩,是不是闖下大禍。


事出緊急,他得連夜報去給賢王評判。


他走後,四下便無了人。


顧風消喝得多了,又開始紅著眼睛胡言亂語。


「淑妃娘娘在宮裡……還,還好嗎?」


「你見著她了,對不對?」


「秋濃問起過我,對不對?」


我不言,也不語,捏著拳頭攢著恨。


他叫她秋濃。


他什麼都不知道,我怨他又有什麼用。


忍了很久,最後也隻是徒勞地卸了力,嘆出一口長氣。


「她的事情,你不要和我打聽。」


我起身回屋,「宮裡那人,便是死了,都同我沒有幹系。」


「琳琅!」


8


醉仙樓修整完工,開業了。


我畢竟還是個女子,又頂著賢王妃的身份,不方便拋頭露面。


開業前,我給達官貴人送上邀帖,眼下人來了,總得有人招待。


我便叫賬房王先生去一趟,順便替我招呼下客人。


王先生入了夜才回來,臉色不太好。


一雙提筆記賬的手,哆哆嗦嗦。


「高……高閣做的營生,若是傳出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細細地翻看著他拿回來的賬本。


他將每一筆流水收入都記得很清楚,也聽了我的話,凡是進出高閣的顯貴,都記下名字畫下押。


「有這賬簿,便傳不出去。」


我笑著眯了眯眼,「難不成,王先生會傳出去嗎?」


「小的……」賬房連忙跪了下去,單薄的身子抖如篩糠,「小的自然不敢。」


「這單單一日的營收流水便有三千兩,你也都瞧見看見了。」我拍了拍王賬房的肩,「這些錢,我一個人花不完。」


「小……小的明白,高閣的營生,小的會爛在肚子裡。」


王賬房走後,我便將賬本鎖進了櫃子。


論說京城最做不得的營生,便是賭坊。


本朝律法頭一條,凡民間私設賭坊者,斬立決。


可最不讓做的,也是來錢最快的。


我要開賭坊,要開到大隱隱於市,要開到沈褚眼皮子底下。


至於殺頭。


難道沈慕之蟄伏三年,竄上謀逆,就不會被殺頭了嗎?


殺不殺頭,往後再說。


眼下能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9


酒樓掙了些銀子,我便又招了些人馬。


這些人,倒也不是來伺候我的。


就是拿上銀子,跟著遠東,跑到旱涝災最嚴重的地方,施衣布粥。


十萬兩,我既然不打算給沈褚,總得做些什麼事情,堵住他的嘴。


他為民生愁苦,我便替他好好分分憂。


隻不過,施衣布粥,挖渠泄洪,這些大善事都是以賢王府的名號做的。


秋棠說我多多少少是有些缺德。


我則覺得,這樣挺好,他視賢王和我為眼中釘,我若對他百依百順,倒顯得矯情。


總不可能一直讓他把我當成軟柿子捏。


一日,遠東出門回來,正巧抓到我潛進書房,翻看沈慕之的書稿。


遠東抽出刀,頂在我頸間,面容肅殺,「看了多少?」


「戶部陳康青,南尤民,允文韜,兵部文三省,廖成俊,巡防營……」


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那些看到的名字,自然也全記下了,隨意報了幾個,遠東就打斷了我。


「賢王不許王妃進書房,規矩,屬下早在王妃進府時說過。」


「他不信我,自然如此。」冷鋒脅身,我一婦人,終究是有些虛的,往後退一步好錯開些距離,「你也不信我嗎?」


遠東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收刀入鞘。


「王妃為賢王立威樹信,屬下信你。」


我剛松一口氣,走出幾步,遠東一個手刀劈在我的後肩。


「隻不過,屬下說的不作數。」


10


我醒過來的時候,遠東已經領完了罰。


五十殺威棍,打得他臉色寥白,可沈慕之沒許他歇下,又活生生地跪了一個多時辰,等著我轉醒。


「屬下以上犯上罪該萬死,請王妃責罰。」


我拍了拍脹痛的頭,好一會兒,意識到了什麼。


沈慕之……回來了?


他一身玄衣,長身如玉地站在榻邊,聽見我發出的動靜,不緊不慢地轉了過來。


我原以為皮肉骨相,眾生都差不多的。


可每次一見沈慕之,又覺得上天對他過分偏愛了些。


沈慕之容貌清俊,鳳眸微梢,眉眼之間透著股凜冽,哪怕他刻意收斂,也掩不住那一寸眸裡Ŧù₁映出的霜刃寒光。


這樣的人,即便你將他丟去皇陵這等湿冷晦暗之地,即便你百般打壓,萬般折辱,他也不會向誰低頭。


可過剛易折,這樣的人太難掌控。


這大抵,也是先帝最後沒有立他的緣故吧。


沈慕之口吻淡淡,「王妃沒聽到。」


遠東傷得很重,伏在地上,牙關都在打顫,卻還是硬著頭皮,忍著痛,重復了一遍。


「請王妃責罰。」


「既然王爺已經罰過你了,想必你也記住了。下去治傷,莫要落下病根。」


遠東一滯,看著我,眼裡透著不可置信的動容。


沈慕之聞言,也搖了搖頭。


11


我同沈慕之第一次見,是大婚之夜。


紅燭暖帳,他挑開我的蓋頭,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嫁給本王,怕是要委屈你。」


我倒有些慶幸,他能認清自己的形勢,不至於說出『女人,本王你高攀不起』這種蠢話。


不然我可能會連夜逃走。


我說,「你該誇我好看。」


「什麼?」


「鳳冠霞帔,女子一生都隻有一次,」我卸下鳳冠,低眉斂目地淺笑,「你該誇我好看。然後我便會說,王爺這般說,臣妾心裡歡喜。」


沈慕之望著我,眼神晦暗不明,似是口幹,抿了抿唇。


我原本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找機會說那句『臣妾想同王爺有個孩子。』


然後熄燈上床,萬事大吉。


結果,宮中傳來急訊,沈慕之隻匆匆留下一句,「等著本王。」


便再沒有回來。


再見的第二面,竟等到了如今。


我打量了四周,屋房簡陋,應當不是王府。


外頭傳來風聲蟲鳴,應該是在山裡,不會是在皇陵,也應當不是京城。


「宜山。」沈慕之解釋,「此處離皇陵不遠,山地隱蔽,可以一敘。」


沈慕之蹙著眉,有些不悅,「遠東打暈你,以下犯上,你不該輕饒他。」


「臣妾和王爺之中,他怕一個就好了。」我笑,伸手點了點他皺褶的眉心,「王爺要一直這樣對臣妾說教嗎?」


他一驚,隨後便舒開了眉,耳尖便染上了薄粉。


他見我這般囂張,卻無奈我何,隻將我一把攬到了懷裡,故意冷著聲,「這世上,怕不會有第二個人,敢像你一般膽大妄為。」


他知曉我在沈褚面前誇下海口,也知道我開了酒樓,用賺的銀子替他樹立威信,自然,也清楚我偷偷潛入他的書房,翻看他的書稿。


其中記載了過去沈褚的一些勢力,涉及黨爭政務。


所以,遠東才會如此緊張。


可沈慕之清楚,我不會做不利於他的事情。


如果我真是貪生怕死虛與委蛇之人,早在新婚當夜,我就不會留下。


「知道得多,對你未必是件好事。」


「臣妾想與王爺同舟共濟,便不想讓自己做個什麼都不清楚的痴傻之人。」我縮在沈慕之的懷裡,能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他聽到那話,隻將我環得更緊。


「不過,遠東倒真的什麼都和你說。」


「留他在你身邊,原就隻是為了護衛你,他倒有些草木皆兵……」


沈慕之將鍋全推到遠東身上,說得好像不是他自己想聽一樣。


「如此想來,王爺對臣妾,應當是歡喜至極了,才樣樣都要報備,句句都要傳到……」


沈慕之卻嘴硬,「本……本王駐守皇陵,闲來無趣,聽聽罷了。」


「既如此,王爺有沒有聽到那一句?」


沈慕之一臉疑惑。


「臣妾想與王爺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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