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前爪揉著自己的眼睛，耳朵抖了抖，鼻子也動了動，這才睜開。
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她怔了怔。
隨即又閉上，再次睜開，面前還是那個人。
——收養人！！
莫靈吱一驚，眼中先是欣喜，隨即又是復雜，兩隻爪子撐著沙地後退，癟著嘴，還顯得很委屈。
收養人來找她了？
雖然睡前她還想著他，連夢中都是他給她梳毛，可看到他在面前，她心情還是非常復雜。
——她不會和他回去的。
熊貓和靈都是有原則的！
狗子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當中寫滿了不舍，她緩緩站起來，眼中的情緒變為堅決，最後深深地望了賀雲稠一眼，轉身離去。
背影蕭索而決絕。
然而——
狗子剛剛走了兩步。
賀雲稠伸出手，一把將她提回來，摁在膝蓋上。
“啪——”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像極了家長“教育”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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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被打蒙了。
賀雲稠冷哼一聲：“離家出走？有什麼不會和我溝通嗎？我是那種不聽你說什麼的人嗎？你要離開？去哪兒？”
賀雲稠看起來非常嚴厲，人也冷漠冰冷，但對待吱吱，他有超乎他自己想象的耐心和喜愛。
無論什麼，他都會和吱吱溝通。
他看起來比張陽哲冰冷多了，可實際上，他比張陽哲講道理。
有什麼不能和他說，非要自己腦補嗎？
莫靈吱一雙眼睛盈滿了水光，咬牙不說話。
“你舍得你的遊樂場？四合院那邊我讓人改裝了，新的遊樂場比原來更好更大。你舍得你的廚師和家裡的床？晚餐已經給你做好了，都是你喜歡吃的。還有，你舍得……我嗎？”賀雲稠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輕，眼神越來越無奈。
“嗷——”莫靈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見過狗子嚎啕大哭嗎？
就是那種扯開嗓子，像是小孩一樣“哇哇哇”哭的那種。
眼淚大顆大顆掉在沙子裡面，她趴在賀雲稠的腿上，四腳張開，圓滾滾的身體都跟著一顫一顫的。
她舍得嗎？
她當然舍不得！
嗚嗚嗚，她也很難受的，但是她不想和白玉住在一起，白玉是個壞人，收養人為什麼要和她討厭的壞人在一起啊！
狗子哭到傷心處，都一抽一抽的了。
旁邊，張陽哲本來也準備打兒子，但見此，突然就被震住，抱住兒子，下不了手。
張頌浩就更別說了，紅著一雙眼睛，還想去解救“同伴”。
張陽哲抱住了他，沒讓他靠近。
不遠處，章導摸了摸兜，問旁邊的人：“有攝像師跟來嗎？帶攝像頭了嗎？”
雖然有些不道德……
但是這樣哭的狗子，真的是從未見過啊！！
而且圓滾滾的黑白團子越是這樣，他們的心就越是如同化了一般，被萌暈了，想抱，想rua，想拍照，也有點……想笑。
——果然，再次驗證了人類和“熊貓”的悲歡，並不相通。
這些跟來的工作人員們都在旁邊圍觀，本來以為會打人的是脾氣不好的張陽哲，沒想到竟然是對吱吱百般寵溺的賀雲稠。
本來以為挨打的是人類幼崽，沒想到竟然是狗子……
她哭成這樣，賀雲稠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將她抱進懷裡，大手輕輕撸著她的腦袋，哄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打你了。”
“嚶嚶嚶——”繼續哭，依舊哭得很悲傷。
賀雲稠：“……”
他眼神無奈，揪了揪她的耳朵：“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又腦補了什麼？是不是不喜歡白玉？我也很不喜歡她。”
咦？
莫靈吱一頓，嚎啕大哭的聲音緊急剎車，戛然而止，兩隻前爪還抵著眼睛，耳朵卻抖了抖。
收養人竟然不喜歡白玉？！
那他為什麼要和她單獨說話，還不讓她聽？？
雖然停止了嚎啕大哭，但剛剛哭得太猛了，這會兒還在抽泣，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賀雲稠將她的圓腦袋摁進懷裡，他想，有時候真是覺得他在和一個人類相處，她會鬧會哭會發脾氣，真是讓人……無奈。
他輕聲道：“和你一樣，我真的也不喜歡她，更不想見到她，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和她單獨說話。”
白玉算是個什麼東西？
對賀雲稠而言，別說和吱吱相比，就是吱吱一根毫毛她也是比不上的。
他真是沒有想到……
這小家伙竟然因為她而生氣。
“嗷？”莫靈吱探出腦袋，看向賀雲稠。
賀雲稠點頭：“嗯，真的。”
“嗷——”莫靈吱聞言，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嘴巴緩緩咧開。
她知道人類會找伴侶，收養人以後找伴侶也可以，但她不希望是白玉。
——那是個壞人類。
她不能和白玉和平共處。
現在收養人說他不喜歡白玉，以後不和白玉單獨說話，那便意味著——
偽裝國寶，帶薪摸魚 第63節
白玉不可能住進收養人的家裡，睡收養人的床，打收養人的熊貓了。
於是，簡單的莫靈吱高興了。
隻是因為剛剛哭狠了，還不斷抽噎著。
上一刻還在嚎啕大哭，這一刻就又高興了，真是簡單地讓人無可奈何。
賀雲稠敲了她一個腦瓜崩兒：“讓你自己胡思亂想又離家出走，以後不許再這樣，聽見了沒有？”
“嗷！”聽見了。
莫靈吱立刻乖乖應了。
因為“離家出走”和“挨揍”，她這會兒老實得很，一臉乖巧。
但通紅的眼睛看著還是讓人心疼，賀雲稠本來還準備再說幾句，見此什麼都沒說了，隻是伸出手，拍了拍她身上的細沙。
“咕咕咕——”她的肚子發出聲音。
賀雲稠看著她本該圓滾滾的肚皮此刻癟著，一臉無奈地搖搖頭：“活該。”
話是這麼說，人卻抱著她站起來，準備帶她回別墅吃飯。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吃。
旁邊，張陽哲也準備抱著張頌浩離開。
但張頌浩突然避開了，他的一雙眼睛看看乖乖跟著賀雲稠回去的狗子，又看看面前的父親，沉默地後退一步。
顯然，他不想回去。
張陽哲本來因為心疼壓制住的怒氣再次冒了出來，忍不住斥責他——
“張頌浩，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不跟我回去能去哪兒？你這麼小，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就你們今天睡在沙灘上，要是被浪卷走了，或者是被人抱走了，你想過我嗎？！”
莫靈吱聞言，突然在賀雲稠懷裡掙扎了兩下，拍了拍賀雲稠的手臂，視線看著張頌浩方向。
賀雲稠雖然很想立刻帶她回去吃飯，卻尊重她，將她放了下來。
莫靈吱撒開腿，跑到張頌浩面前。
她站在張頌浩前面，看向張陽哲，發出聲音：“汪！”
張陽哲聽不懂她的意思，但能感覺到她在抵制自己，他的眉頭頓時皺在一起，伸出手，想要將張頌浩拉出來。
張頌浩不是個會拒絕的人，也不是個會反抗的。
保姆阿姨的要求，以及從小到大對他的引導，都讓他不是會反抗的人。
——他的反抗，便是低著頭不說話，沉默不言。
但此刻，狗子站在他的面前，就連這麼可愛、這麼小的小家伙都站在他的前面，六歲的張頌浩心中升起了無限勇氣。
他抬起頭，看向他的父親，說：“我不想回去。”
張陽哲一愣。
半晌他才張張嘴：“你不想回去，那你去哪兒？張頌浩，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折騰我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張陽哲眼中滿是無奈和頹廢，此刻，他不是大名鼎鼎的影帝，他隻是一個不知所措又無可奈何的父親。
張頌浩再次低下了頭，抿唇不言。
“嗷——”狗子嚎了一嗓子，看看張陽哲，又踮腳咬住張頌浩的袖子，扯了扯，眼中透露著著急。
張陽哲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暴躁，也不去看那隻狗子，直接抓住張頌浩的手就要強行帶他回去。
天越來越黑了，外面也越來越冷了。
張頌浩看著狗子，也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隻是抿著唇，任由父親扯著往車子方向走去。
“嗷嗷！”莫靈吱急得團團轉。
第44章 溝通
她顯然在表達著什麼,,但要表達的內容太復雜，張陽哲看不懂，張頌浩也看不懂,,就連章導等工作人員也看不懂。
“嗷嗷！”眼見張陽哲拉著不情不願的張頌浩走了，她就更急了。
“唉。”賀雲稠嘆口氣。
再次感嘆，收養吱吱後他嘆的氣,,比之前加起來都多。
他走到吱吱旁邊,,聲音平靜無奈：“吱吱讓你們先別走，溝通一下。”
張陽哲一愣，張頌浩也是一愣。
莫靈吱點點頭，贊同地看了眼收養人。
——她怎麼舍得收養人呢？
變成“國寶熊貓”的時候，除了收養人,,其他人根本就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啊！
她上前扯著張頌浩的衣角,,兩隻爪子放在嘴兩旁，動了動,,顯然是表示——說。
這回,,所有人都懂了。
張陽哲停了下來,,不再動了。
張頌浩卻依舊垂著頭，抿唇,,一言不發。
每當張陽哲看到兒子這個模樣,,就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不管是溝通也好、吵架也好，總是要說。
他什麼都不說，卻又擺出“抗拒”的姿態,,他能看出他的不情願,,卻聽不到任何一句表達。
仿佛是提線木偶,,他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張陽哲無奈又生氣。
“張頌浩，你到底要我怎樣？”張陽哲抓著腦袋，再次變得暴躁。
莫靈吱急死了都。
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人類幼崽不將對她說的話，對他的爸爸也說一遍？
她不能理解那些話，也有很多不明白，但她知道——他應該跟他爸爸說。
尤其是剛剛收養人的話更是讓她確定，要溝通。
就是因為她沒有溝通，所以才以為收養人要和白玉在一起，才會離家出走，如果溝通了，根本就不會有這一出。
那麼，張頌浩應該也是這樣吧？
他想他爸爸，愛他爸爸，那他就應該和他爸爸先溝通，如果……還是不滿意，那再離開啊。
莫靈吱繼續著急。
看她為小伙伴急得撓頭，本來不想摻和這件事的賀雲稠在心底嘆口氣。
他走到張頌浩旁邊，緩緩蹲下，平視這個小朋友。
他能看見小朋友的眼神裡面，遠不似表現出來的無動於衷，他其實有很多情緒，但他不會表達。
“張頌浩，你可以說出來。”賀雲稠說。
這句話張陽哲說了很多次，但是根本沒用，也因此，聽到這話的時候，張陽哲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然而，賀雲稠又將吱吱拉了過來，一人一狗都看著張頌浩：“今天，吱吱因為沒有和我溝通，所以和我之間有了誤解，這才導致了離家出走。”
張頌浩微怔，隨即咬住唇，浮腫的眼睛再次泛紅。
——原來，連吱吱都不是陪他離家出走啊。
她是和賀雲稠有了誤會，所以才跟著他離開的。
張頌浩很難受，甚至有些想哭。
但他忍耐了下來，他習慣於忍耐。
“現在，我來和吱吱解釋，我們解開了誤會，她決定跟我回去。”賀雲稠一雙眼睛滿是認真，“吱吱不會說話，但她也在向我表達她的意思，我接收到了，會尊重她的意思。”
“張頌浩，你和吱吱是朋友，那你學習吱吱，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吧。”賀雲稠平靜道。
他除了對待吱吱，很少說這麼多，更是幾乎不安慰別人。
這會兒哪怕是和張頌浩溝通，也是一臉嚴肅認真，仿佛對待工作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