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宮第一天就被封了貴妃。
聖旨下來時，我氣得連摔兩盞茶杯。
皇上問：「有何不滿？」
我冷哼一聲。
「我爹上個朝還能站在百官之首，我還配不上個皇後了？」
01
封妃聖旨下來時，我剛入住絳雪軒。
我沒動，高公公向前一遞，客氣道：「娘娘請接旨吧。」
我拿過聖旨，對他皮笑肉不笑：「你主子呢？」
高公公嚇得嘴角一抽：「娘娘，陛下在忙。」
我冷了臉色：「讓他過來！」
「何事？」
祁璟出現在宮殿門口，一臉平靜。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半響，問：「貴妃是何意？」
祁璟站定，不怒自威的氣息四散開來。
他反問我：「你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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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仍是淡淡的，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心情不好的預兆。
我毫無畏懼，甚至手一揚，連帶著兩盞茶杯掉下，碎了一地。
屋中靜了片刻，空中都彌漫著緊張。
我又問他：「你覺得我該滿意？」
祁璟揮了揮手，高公公低眉順眼地領著所有人出去。
我冷哼一聲，揚聲說道。
「若論容貌性格，不說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我也是被譽為名動上京的世家千金。」
「若論家世背景，父親是殿閣大學士，母親是尚書府嫡女，我排不上第一也能算前三。」
「若是要論感情，我與你自幼長大，人人都知我倆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我今天倒是先跟陛下問個明白。你是覺得我隻配得上這個所謂的貴妃？」
我狠狠地瞪著他，越說越氣，眼淚直打轉。
「我爹上朝還能站在百官之首，怎麼，我還配不上個皇後？」
祁璟怒道：「放肆！」
我嚇得渾身一抖。
是我忘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連夜翻牆來我院子送花燈的四皇子了。
他如今是萬人之上的帝王。
看著他如今又陌生又兇狠的臉色，與記憶中溫聲細語的少年大相徑庭。
我心中一酸，眼淚簌簌而下。
祁璟垂眸，轉著扳指，沒有感情地說：「虞歸晚，是朕之前太過寵你了！」
「來人。」
高公公推門而入。
「貴妃御前失儀，禁足半月，未經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絳雪軒。每日罰抄女巡三個時辰。」
他揮揮衣袖，帶著怒氣走了。
高公公看著我嘆了口氣，有心勸誡：「娘娘，您何苦呢？」
是我傻。
是我當了真。
皇室的人哪有什麼深情。
新晉貴妃與皇上大吵一架的消息迅速傳遍後宮所有角落。
02
入夜。
我靠在美人榻上，闔著眼淺眠。
小蝶站在一旁，輕輕地打著扇子：「娘娘，歇息吧。」
「下去吧，把燈熄了，今晚不用守夜。」
她還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恭敬道：「是。」
窗戶半開著。
半響，有了動靜。
一雙指節分明的白皙手腕拉開了窗戶。
祁璟那張臉出現在外面。
我抬眸看他一眼，鼻間裡「哼」了聲，拿起團扇往裡走。
他利落地翻窗進來，跟在我的身後。
他不言，我不語。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他險些撞了上來，堪堪止步。
祁璟低下頭，眼裡全是我的影子，清澈見底。
我拿著扇子點了點他的胸口，眼波流轉。
「白天這出戲我可配合得好？」
他聲音低沉，眸中盡是繾綣之意：「小魚兒最是聰明。」
我哼哼：「可不敢。」
轉身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桌上的筆墨紙砚。
「說吧，深夜來訪，有何貴幹，我可是還要罰抄的人。」
祁璟大步走過來，一把抱起我，自己坐下後把我放在腿上。
從我的腰間伸出右手，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
駕輕就熟地模仿著我的筆跡。
也對，他從小就習慣幫我做功課了。
我用扇子敲敲他的手腕：「陛下這是在示好？」
他的側臉貼著我的後頸，話語落在耳邊，熱意繚繞。
「對不起。」
「總歸還是讓你受委屈了。」
我淡聲道：「別，不過一個後位而已。不管你和我爹在謀劃什麼，我配合你們就是。」
我又問：「給我安排的角色是什麼？」
他說：「做你自己就行。」
我想了想白日吵架的樣子，不確定道：「寵妃？」
「你本來不就是？」
我微笑：「可不敢，萬一皇後罰我。」
「她不會。」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催他：「寫快點，不然寫不完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我搖頭：「我就隻想當個混吃等死的貴妃。多謝。」
祁璟低聲笑，又喊我的名字：「魚兒......」
他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夜，重歸於平靜。
03
禁足的日子裡，我吃好喝好睡得香香，隨心所欲地晚睡晚起。
跟丫鬟們蕩蕩秋千，躺在院子吊床上睡睡午覺，醒來看看話本，日子好不悠闲。
幾個貼身丫鬟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幾日，最後小蝶被推了出來，試探道。
「娘娘，奴婢瞧您這幾日氣色不錯，心情也不錯。」
我吃了顆葡萄：「還成。」
「那您和陛下......」
「提他做什麼？掃興。」
「那日您和陛下吵得那麼厲害，奴婢們擔心您傷心欲絕......」
「怎麼？擔心我傷心欲絕不吃不喝？」我笑著掐了掐她的臉。
「不用早起請安，也不用擔心有人陷害，神仙日子還不快享受享受。」
……
禁足期滿，我把所有罰抄整理好，派人送去了御書房。
換了身漂亮裙子，梳妝打扮好，帶著小蝶嫋嫋婷婷地向著坤寧宮走去。
我去得足夠晚。
剛進門，便先聲奪人：「姐姐贖罪，妹妹來晚了。」
皇後坐在主位，淡淡地掃我一眼。
「貴妃來了。」
屋內還坐著五個美人。
待我剛入座，對面面容精致的姑娘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這都什麼時辰了，貴妃好大的架子，讓我們好等。」
我端起茶杯，斯文地喝了一口，眼神都沒抬。
對方氣道：「貴妃真是好教養！」
我聞言才抬眸：「你誰？」
她指著我：「你......」
下座的一個清秀佳人接過話：「這是麗妃娘娘。」
我放下茶杯，不在意地「哦」了一聲：「現在知道了。」
目中無人到了極致。
皇後身邊的嬤嬤及時站了出來做了介紹。
這次選秀，後宮共入住了七位主子。
戶部尚書嫡長女林若聲，也就是最上首的皇後。
護國大將軍獨女孫思靈，是對面坐著的麗妃娘娘。
太傅之女楚青黛，位分是婕妤，也就是開口說話的清秀佳人。
剩下兩位美人分別是江南巡撫的千金季曲歌以及大理寺卿之女方清如。
皇後難掩困乏，開口趕人：「行了，今日就到這裡。」
「桂嬤嬤，你去教教貴妃宮裡規矩。」
我臉色瞬間不好。
麗妃扶著丫鬟，衝我得意一笑，昂著腦袋走了。
04
進了正殿，我迅速讓小蝶把門關上，帶著桂嬤嬤進了內室。
「皇後娘娘讓你來做什麼？」
我和林若聲並不熟識，不過是之前在各種閨閣宴會上遠遠碰過幾次。
但祁璟那晚的態度，看來不是敵人。
桂嬤嬤禮貌地回。
「娘娘擔心貴妃對宮中形勢不甚熟悉，讓我來給貴妃娘娘大概講講。」
我含笑點頭，讓小碟給她端來椅子：「麻煩您了。」
桂嬤嬤很快說完這半個月內後宮發生的事，也大致帶過了各個小主之間的關系。
我問：「所以現在，皇後娘娘和麗妃鬧得很兇？」
「是的。」
「麗妃娘娘性子驕縱，和皇後娘娘向來喜歡拌拌嘴，你來我往的。隻是太後不滿皇上隻翻皇後娘娘的牌，硬逼著皇上去了麗妃那，結果皇後娘娘中途說頭疼，將皇上從麗妃那劫走了，這才徹底結下梁子。」
忽然想起那幾次翻牌的深夜，某人都在我這裡抄寫女德。
我輕咳一聲，輕輕說道。
「可我聽說，麗妃的父親和皇後娘娘的父親關系十分親近。」
不僅如此，孫家和林家還算得上是我爹在朝堂上的夙敵。
桂嬤嬤低頭：「這，奴婢不清楚。」
「行。」我沒為難她。
「那麻煩嬤嬤在這住上一晚，明日我讓人送您回去。」
桂嬤嬤出去了。
小蝶上前給我捏肩。
「娘娘，您若是想知道宮內的事，幹嘛不讓我去打聽啊。」
我看她一眼。
「甚至還需要我告訴你，你才想著去打聽。可見你多不適合幹這事。」
「對不起娘娘，我之後會注意著其他宮的事情。」
「也行，要開始跟她們打交道了，留個心眼好些。」
「對了，把裡裡外外的人暗中再查一遍，有嫌疑的全都放在院外，我的身邊就還是你們四個貼身伺候。這不比還在府內，打起精神來。」
小蝶臉色嚴肅：「是。」
……
第二日，小蝶剛把桂嬤嬤送回坤寧宮，就帶回了八卦消息。
麗妃當眾罰了方美人，正午時辰都還在宮道上跪著。
皇後派人將方美人送了回去。
麗妃哭哭啼啼去乾清宮找皇上告狀。
皇上不僅安慰了麗妃，還陪著她用了晚膳，流水似的賞賜也跟著進了翊坤宮。
這無疑是當眾打了皇後的臉。
翌日請安的時候，麗妃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皇後娘娘依舊淡定如水，不慌不忙地接著招。
又一句一句，把麗妃堵死。
我在一旁忍笑忍得好生辛苦。
麗妃正在氣頭上，立刻將戰火轉到我這。
「貴妃娘娘花容月貌，可惜陛下欣賞不到啊。」
不就是說我沒被翻過牌嗎？
我看著麗妃，笑得溫婉大方。
「麗妃妹妹也別自卑，畢竟我好看是公認的事實。」
「你......」
也不知道，太後作為上屆宮鬥冠軍，怎麼培養出來的這個蠢侄女。
旁邊的楚婕妤接話，給了臺。
「麗妃娘娘自然也是國色天香，我們幾個才是要自卑呢。」
麗妃立刻發了脾氣。
「你們也配跟我比，不會說話就閉嘴！」
楚婕妤偃旗息鼓，和其他兩個美人一樣，臉色紅一陣Ṭú₋白一陣。
我慢慢悠悠喝著茶，毫不客氣地諷刺道。
「昨天還看到個詞，叫欺軟怕硬，沒想到今日就見識了呢。」
05
後宮鬧得如此精彩，前朝自然也得跟著晃蕩。
一連數日，祁璟的身影都沒出現在後宮。
我知道，大概是要有些大動靜了。
還沒等我爹給我傳來小道消息，許久未見的祁璟倒是又翻窗而來。
旁邊的小蝶見怪不怪地自動退下。
我好笑地看著他。
「堂堂皇帝陛下，天天來翻我的窗戶，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他刮我的鼻子，語氣寵溺。
「除了你，誰還敢笑話我。」
他摟著我坐到榻上。
我喂了他口葡萄，又自己吃了一個，有些犯懶。
「最近很忙？」
他「嗯」了一聲。
我玩著他腰間的玉佩。
「讓我猜猜，林家本是孫家的左膀右臂，但因為皇後和麗妃的關系，應該也有了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兩家內讧的時候，你和我爹再暗中挑撥挑撥，兩家的結盟應該就要散了。」
祁璟失笑。
「高培說你日常請個安就和麗妃皇後吵吵架，回來之後大門不二門不邁，不是吃就是睡。」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沒上心。」
我掐著他腰間的軟肉，故意衝他咬牙切齒。
「拐著彎罵我是個豬呢。」
祁璟用手作梳，順著我的青絲。
「小魚兒，好久沒看見你跳舞了。」
既然他不想深聊，我也跟著擺爛。
「不想跳。」
他低頭，忽然低頭親了我一口。
「後日午時，御花園。」
走的時候還留下了條漂亮裙子。
我知道。
到我出場了。
……
深秋，皇上在御花園散步時，正好遇到了翩翩起舞的貴妃娘娘。
那一舞，是貴妃娘娘名動上京的驚鴻舞。
也是當年貴妃和皇上的定情之舞。
各個宮裡，手帕撕了一地。
各宮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與陛下青梅竹馬的貴妃娘娘重獲恩寵。
06
連續侍寢數日。
我終於在某日請安的時辰趕去了坤寧宮。
皇後沒露臉，隻派嬤嬤出來讓大家回去，還省了餘下半月的請安。
我又看了眼旁邊的空位。
麗妃竟ťű⁴也告假了。
回去的中途正巧遇上聖駕，祁璟牽著我回了宮。
「林家和孫家出結果了？」我進了屋就先問開口道。
祁璟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開口。
「林尚書被舉報貪汙軍餉，證據確鑿。除了林若聲，其他族人全都已收監，等待候審，消息最多明日就會傳出。」
我咽了咽口水：「那，皇後怎麼辦？」
「自請廢後。」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同意了？」
祁璟似是看出了我的慌張，走過來抱住我。
「沒有，隻是做給那些人看。但她之後也不會再露面了。」
我感受著祁璟的心跳。
「她是不是，很恨林家？」
不然怎麼會故意挑釁孫四靈，借孫家之手打壓自己的母家？
半響，祁璟才說。
「恨，也不恨。」
林家倒臺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京城。
皇上念及林尚書主動上交大部分良田錢財充盈國庫和軍餉，又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最終從輕發落——抄家之後，卸官歸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