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你給了也到不了醫院，他欠了賭債。」
梁翊抿唇，這才放下手機。
蕭山見梁翊遲遲沒轉賬，開始慌張。
他露出諂媚的笑：「小同學，十萬太多了嗎？那就八萬好了。
「就是我那可憐的女兒，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醫院躺下去。」
梁翊收起手機，盯著蕭山，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睛裡此刻滿是冰霜。
「不好意思，密碼忘記了。」
「但我家開了不少醫院，醫藥費就不收你了。」
梁翊的速度很快，說完沒多久，他就帶人將我轉移到了最好的醫院。
住的還是 vip 病房。
這就是資本家的魅力。
我盯著躺在床上的自己，還好。
之前進醫院搶救已經被收拾過了，不算太醜，還能見人。
梁翊手插兜倚著牆，一臉嫌棄道：「蕭盼盼，你怎麼走樓梯都能摔成這樣？」
「我這是被人打的！」我反駁他，「有人上我家追債，我沒跑掉，混亂中腦子剛好被敲了一棍。」
梁翊渾身一僵，憋了半天才道一句：「蠢貨，跑都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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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搭理梁翊，像是告別一般，我貪婪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
要知道這兩天一對上鏡子，看到的就是梁翊那張臉。
即便再帥，也開始恍惚了。
梁翊舌尖抵了抵腮：「蕭盼盼，我的獎勵呢？」
我裝傻：「什麼獎勵？」
梁翊磨了磨牙：「完成寒假作業的獎勵。」
「人都躺那了，你還想著獎勵？！」我氣急敗壞。
「你自己答應的。」
「是，我答應的。那你有本事就讓我爬起來履行這個獎勵！」
梁翊朝著病床輕佻地揚起下巴：「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就自取好了。」
自取？？？
他要怎麼自取？
梁翊收起吊兒郎當的站姿，緩緩蹲下。
他牽起我的右手，俯身在掌心吻了一下。
「蕭盼盼，醒過來吧。你欠我的，你自己來還。」
梁翊垂眸半跪，眼底流露的溫柔與眷戀，像是專心守護公主的騎士。
專一且虔誠。
7
我唰的一下腦子被糊住，腦子 cpu 都要燒壞了。
「你你你……」
梁翊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大事，語氣驚喜：「你臉紅了！」
「我沒有！」
梁翊肯定：「你有。」
「不是，我就一個靈魂體，你從哪看見我臉紅？！」
等等——
我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身體，嫩白的小臉透著一絲緋色。
這……是我？！
我連忙狡辯：「一定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哦——」梁翊神情痞痞，一副無賴樣。
「這就紅成這樣，要真幹點什麼……」
「梁翊！！」我趕緊堵住他的嘴，岔開話題，「你的手傷了，先把傷口清理一下。」
梁翊的左手在打人的時候，擦傷了一些。
後面那個男的急眼了，在梁翊手上抓了一道血痕。
到醫院後，他為了我的事情東跑西跑，也沒顧上處理傷口。
梁翊不以為然：「就這麼點傷，不需要處理。」
我當沒聽見，繼續勸：「都出血了，不處理的話容易感染。你還是讓護士給你處理下吧。」
梁翊低笑一聲：「蕭盼盼，還沒在一起你就開始指揮我了？」
？
拳頭硬了。
在說什麼胡話呢？
「不去，包起來還不方便。」梁翊說到這突然頓住，眯了眯眼。
「不，我去。我突然覺得你說得對，傷口感染了怎麼辦。我讓護士給我多包幾層。」
我一臉蒙，變臉都沒梁翊變得這麼快的！
直到晚上，我才知道梁翊態度轉變的原因。
「蕭盼盼，我左手不能沾水，你要幫我洗澡。」
梁翊衝著鏡子舉了舉包了三層的左手，嘴角掛著惡劣的笑容：
「快一點，我是病人。」
此刻的我有點想穿回下午，把那句話咽回去。
「怎麼？你不會害羞了吧。」梁翊語氣曖昧，「你都沒少看，這會害羞了？撩你又撩得很，實際怎麼……」
……
我咬牙：「梁翊！！你給我滾！你真油膩！！」
梁翊突然好奇：「你佔我便宜的時候我什麼都沒說，現在我讓你大大方方來，你還要說我油膩？」
最後他下了結論：「你們女生真的很難理解。」
……我謝絕與他溝通，正在努力地把右手的掌控權還回去。
但無論我怎麼努力，梁翊手就像是我的本體，完全無法割舍。
我開始有些慌了。
「梁翊，我還不回去了，怎麼辦啊？」
梁翊絲毫不擔心：「一隻手而已，給你就給你了。」
「梁翊！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我說不定會侵佔你的左手、你的腿，到最後把你擠出去，搶佔整個身體！」
聽了我的話，梁翊竟然開始贊同。
「你想要的話，都給你。或者周一到周五你替我上學，周六周日不能給你，我要打遊戲。」
「梁翊！！」
一頓暴躁後，空氣安靜了下來。
我苦笑：「梁翊，我給你補課吧。
「還有四個月好好努力，來年帶我去武漢看櫻花好不好。
「聽說武漢大學的櫻花特別美，我想去看看。」
空氣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半晌，梁翊滿臉不爽地踹了踹櫃子。
「喂，你在催什麼淚？老子才不帶你去看，要看你自己去看。
「而且櫻花有什麼好看的，隻有你們女孩子才喜歡看，我一個大男人才不會去看這種娘們兮兮的東西。」
說到這他目光閃爍，下意識偏開頭：「除非你跟我一起去看。」
我注意到，說出這句話後，梁翊臉紅了，就連耳尖到脖子都泛著一抹緋色。
我的心跳加快，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似的，我甚至都可以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我垂了垂眸，輕笑了起來：
「我要是醒了，應該會保送清華或者北大吧，櫻花還是看不成。」
「蕭盼盼！！」梁翊咬牙切齒，「你真沒情趣。」
？
怎麼就沒情趣了，不懂。
8
給梁翊補了一周課後，我發現他雖然表面上逃課、不寫作業。
但他的基礎非常好，該掌握的知識點一個都沒落下。
「原來梁少爺玩的是扮豬吃老虎，是小的多心了。」
梁翊斜靠在課桌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桌面：「蕭盼盼，你這是嫉妒我的聰明才智？你怕我超越你的學霸神話？」
我陰陽怪氣：「就這就這，比不過我一根腳指頭。」
「哦？」梁翊悶聲笑了笑，嘴角顯出那標志性的戲謔的弧度。
「哪根腳趾這麼厲害，今晚去醫院我得自己看看。」
我羞得不行：「梁翊！！」
鈴聲響起，下課了。
梁翊不再逗弄我，直接趴在課桌上。
「睡會。」
這些天梁翊白天乖乖上課，晚上還執意要去醫院陪我。
說什麼多與自己的軀體接觸，說不定就能回去了。
真是個蠢蛋，我沒回去，他倒是熬得眼下一片青。
我還是收回前面那句誇贊的話吧！
梁翊睡著後，一直安分的前桌開始講起了悄悄話。
「梁翊不會中邪了吧？看他一會黑臉，一會紅臉的，真是詭異。」
「梁翊能乖乖來上一周的課就已經很邪門了好不好，他可不是什麼勤學的人。」
「那他是怎麼進我們學校的？真像小說裡那樣給學校捐了一棟樓？」
「那沒有，是考進來的，但是據說作弊被抓到了。後來他們家花了錢，事情就平息了。」
「真是羨慕啊，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哪跟我們一樣。混混畢業，等到大學就去玩玩女人解悶咯。」
他們肆無忌憚地討論著梁翊，造謠各種沒有根據的揣測。
我越聽越氣，撿起桌上的筆丟向前桌。
啪——
中性筆敲在桌面上，清脆的一聲，讓前面兩人嚇了一跳。
見他們看了過來，我捏著拳頭威脅他們。
兩人嚇得挪動椅子，拼命往前面擠。
我無語吐槽：「膽子這麼小，還要在背地裡胡編亂造。」
梁翊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他慵懶地單手支著腦袋，黑眸玩味地望著活氣滿滿的右手。
「你不信他們說的？」
我翻了個白眼：「當然不信，用腦子想想也知道，中考作弊被抓怎麼可能花錢就能平息。」
梁翊眉梢一挑：「那要是真的呢？」
「那叔叔還缺女兒嗎？我突然覺得佔有你的身體也不錯。」
我說完，梁翊竟是直接笑了起來，平白無故的大笑讓前桌更加毛骨悚然。
嚇得兩人直接跑出了教室，生怕挨梁翊揍。
他低低地說：「叔叔不缺女兒，缺個兒媳婦。」
「梁翊！！」
「幹嘛？」
我嘆口氣，沒再搭理他的玩笑。
看著他疲倦的臉，我有些心疼：「時間還沒到你怎麼醒了？」
梁翊勾了勾唇：「需要你幫忙了。」
「哈？」我懵逼。
梁翊起身往外走：「用你尊貴的右手，幫我上個衛生間。」
「梁翊！！」
對不起，我又髒了。
嗯？
不對，我為什麼要用又……
9
等我們放學趕到醫院的時候，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蕭山一見到梁翊，就像哈巴狗似的圍了上來。
「梁同學，聽說你天天來看我們家那賠錢……呸呸那丫頭，真是不好意思這麼麻煩您。」
梁翊雙手抱胸，略微凌厲的眼神此刻帶著滿滿的戒備。
「我出的錢，我來看看怎麼了？」
蕭山幹笑兩聲：「沒意見，我當然沒意見。」
梁翊進門坐下，神色慵懶地靠著椅背，長腿交疊，神色囂張。
「喂，蕭盼盼，說話。」
我應了一聲：「說啥。」
「隨便說說，老子跑這麼遠你就讓我一個人在這發呆？」
「那你就把包裡的卷子做了，這次的卷子大題比較難，你可以多刷刷。」
「蕭盼盼，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往書包裡塞卷子？」
……
蕭山見梁翊一個人坐著，但表情時不時地變換著。
就好像有人站在他的面前一樣。
蕭山硬生生地打了個哆嗦，不再糾結，硬著頭皮上前。
「梁同學，那個……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借點錢。不用多，就十萬塊錢。」
梁翊還沒說話，我就先威脅他：「梁翊你要是借了就血本無歸了！不準借！」
梁翊很聽話，拒絕得很幹脆，「不借。」
蕭山臉上的笑僵住，他往病床走了幾步，開始賣慘。
「我這可憐的女兒啊，也不知道她醒來還能不能看到爸爸。都是爸爸沒用，還不上這個錢，爸爸就下去陪你……」
我並不想聽他在這假惺惺的哭嚎，直接捶了一拳桌子。
蕭山被嚇了一跳，將剩下的哀嚎咽了下去。
梁翊左手輕輕揉捏右手，順勢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蕭山。
「我幫蕭盼盼是因為同學一場，至於你，我憑什麼要幫？」
蕭山的臉色變了又變十分難看，低垂在腿邊的手捏成拳頭：「梁同學，現在不借，可別後悔。」
梁翊可不吃他的威脅，單手拎著蕭山的衣領警告：「不管你到底欠了多少，你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說完，他放開手，轉身離開。
我卻一直有點不安：「梁翊，我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他就這麼放你走了？」
「你擔心什麼，無論多麼嚴重的事我都能解決。」
出了醫院還沒走多遠，就有幾個壯漢帶著棍子圍了上來。
為首的紅毛壯漢捏了捏拳頭：「同學，借一步說話。」
這幾個人叼著煙，目標十分明確，就是來找梁翊麻煩的。
「梁翊，現在怎麼辦？你看看從哪跑……」
梁翊撩下眉峰掃視一圈，頂著張桀骜不馴的臉：「看來卷子是做不成了。」
「啊？」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卷子？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梁翊就一拳揍了上去。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借一步說話的。」
紅毛壯漢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吐了一口血水。
「小兔崽子，給你臉了。兄弟們，給我上。」
他一揮手，其餘幾個壯漢抄起棍子就衝了上來。
梁翊身手不錯，但這幾個壯漢也不是省油的燈。
再加上他隻用左手，一直側身護著右手。
沒一會，身上就挨了不少棍。
我急得不行：「梁翊你指揮我，我能配合你的。」
梁翊沒搭理我，隻是悶聲又挨了幾棍。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自己深深的無力。
我明明死都死了，為什麼還要拖累梁翊。
既然活著一直麻煩別人，我不如死得徹底一點。
想到這的時候，我感受到與梁翊右手的聯系逐漸斷開。
我成功了！我重新回歸了靈魂體的狀態。
我趁機飄出了梁翊的身體。
梁翊慌了：「蕭盼盼，你還在嗎？」
我沒回復他。
此時的我面臨著兩個選擇，繼續苟活在梁翊身上還是徹底消散？
我不敢選。
梁翊踹開湊近他的壯漢，渾身汗與血浸透，他甚至都沒歇下來喘口氣，就開始警告我。
「蕭盼盼，你敢背著我離開，你就死定了。」
10
我抿了抿唇，正想安撫他，就看到梁翊身後一個壯漢提著棍子偷襲。
「梁翊，小心背後！！」
砰——
梁翊沒躲開，這一棍正正好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位置。
他悶哼一聲，身子搖晃了好幾下，就朝地下倒去。
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自主揪成一團，急忙衝過去想要接住他。
但我撲了個空，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見梁翊趴下後，他們歇了手。
為首的大哥吩咐道：「趕緊去開車。」
還要開車將人帶走？
我越發焦急，不停喊著梁翊的名字。
但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一動不動地躺倒在地上。
腦袋上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淌，就好像回到了我昏迷的那天。
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往梁翊身上撲。
既然能進去一次，就一定可以進去第二次。
在我不停地嘗試下，終於一個天旋地轉，成功搶佔了梁翊的身體。
劇烈的疼痛從後腦勺傳來，腦子很暈，身上各處都在隱隱作痛。
我咬牙，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趁著紅毛壯漢沒注意，憋著一股勁地衝了出去。
跑，一直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