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梅往事》, 本章共2910字, 更新于: 2024-12-31 16:37:53

「咦,梅子在呀,哥哥怎麼不出來陪你一起玩?」

我指了指周燎的房間,要哭了出來。周姨推門進去了,裡面似乎又爆發了一場爭吵,然後周燎走了出來,他穿著短褲,腿上一大塊地方爛的烏糟糟的,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嚇得不敢吭聲,然後他把我的作業本摔到我身上,冷著臉看我:

「趕緊滾,再也不要到我家了。」

3

二胖和周燎打架這件事情也沒鬧大,被家長當小孩子摔摔碰碰,打打鬧鬧都是正常的事情,這樣給揭了過去。

我也是真的再也不敢踏進周燎家門,在暑假的最後一個星期,老老實實地趴在家裡寫完了作業。

二胖掉了顆門牙,自覺不夠威風凜凜,不願意出來瘋跑,巷子裡的孩子也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

後來媽媽來盤問我為什麼不去周燎家裡了。

我嘴漏給交代出去了,於是又挨了一頓擰耳朵,被媽媽問是不是缺心眼。

晚上媽媽蒸了許多包子,她蒸的包子既好看又很好吃,每次都會做很多,然後拿著分給鄰裡。

這次也是,她勒令我必須給周燎家送去包子,順便要說對不起。

我心裡猶猶豫豫,走一步回頭望一眼,最後倚在門口的媽媽手裡拿著根擀面杖,我這才越走越快,不敢回頭。

周姨照舊笑著招待我,還端了糖茶和巧克力奶糖。

周燎房門緊閉,我小心翼翼地去看,周姨就揉著我的腦袋說:

「阿姨代阿燎哥哥和梅子說一句對不起好不好?以後你想來就來,阿姨隨時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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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嗫嚅著說:

「可是媽讓我和阿燎哥哥說聲對不起。」

周燎在房裡喊了一句:

「我不聽。」

周姨笑著說:

「你別聽他口是心非,阿燎哥哥看起來很不好接近,可是梅子這兩天沒來,阿燎哥哥也很後悔。」

周燎又在房間裡悶悶說道:

「我沒有。」

我一顆心終於放回原處。周姨又笑著說:

「哥哥買了一輛自行車,明天讓他載你上學好不好?」

我很用力地點頭,完全忽略周燎的抗議。然後開心地跑到周燎的門前,隔著道門板:

「對不起阿燎哥哥,從今以後我永遠都向著你,再也不幫著別人欺負你。」

大概真的是因為年齡小,不僅做了承諾,還給承諾了加了永遠的期限,原因隻是開心終於不用走路去上學了。

如果我和周燎的故事一定要有一個起點的話,那我會選擇這一刻,盡管這個故事虎頭蛇尾,亂七八糟的。

周燎比我高兩個年級,對於我來說,他是個外鄉人,就像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雖然也住在這裡,載著我一起去上學,但是他挺拔的像小白楊一樣的站姿,永遠幹淨的球鞋,寫得漂亮瀟灑的字,都在提醒我,他一定不是屬於這裡的人。

我的天地很小,他不屬於這裡,那他就是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像他一樣,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雅貴氣,笑時好看生氣時好看,騎單車時飛起來的衣角好看。

整整三年,從小三到初中,我已經從一個好像沒開智的笨蛋,進化成一個成績還可以的笨蛋。

我也沒有搞明白,為什麼周燎的一切,都與這個破敗陳舊的地方這樣的不融洽。

我從第一天坐著周燎的單車上學,就立誓要與二胖劃清界限,畢竟二胖打架也沒有周燎厲害。

周燎眉清目秀,在一堆長相寒碜男孩子的地方小學裡,周燎太過扎眼,太過與眾不同。

可誰知半學期過去,成績優秀,特立獨行,又受老師喜愛的周燎儼然成為孩子們新的精神領袖。

但是周燎無心於此,他的世界也許廣袤無邊,毫不留情把我們都卡在外面——

也許我有敲門的資格。

於是我就成了周燎與孩子們之間的傳話筒。

「梅子,去問問周燎作業寫了沒?」

「梅子,周燎穿的那雙鞋是什麼牌子的呀,你幫我問問。」

「梅子,你問問周燎下次買巧克力能不能給哥幾個捎一些。」

「梅子,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周燎。」

我坐在周燎後座,穿過巷子而過的時候才是我最風光的時候,巷子間的石板路坑坑窪窪,周燎騎得又很快,所以總是顛得我屁股很疼。

但我張著手臂,風描繪著周燎的輪廓再吹襲著我,我心裡快活極了。

尤其是看到路口站著的小屁孩鼻涕都要漫過嘴唇了,呆呆地看著我,鄰裡的阿公阿婆大叔大嬸們談著其說喔唷唷騎這麼快,我就更快活了。

後來我看電影《泰坦尼克號》,傑克站在船頭,抱著桅杆大聲喊:「I'm king of the world!」,我想那時候我也深有同感。

在我的記憶裡,不過隻是騎自行車,我與周燎就已經是無冕之王了。

4

照二胖他們的話,周燎這人是頂不好相處的。

他入校第一天,老師的介紹詞還沒說完,周燎就找了一張靠後的單人桌,靠著窗戶,卻自動關上了與外界接觸的窗子。

他顯出與這個年紀不匹配的孤僻,內斂。上課在神遊,下課也在神遊。

但他這人也很不好惹,誰要是故意找他的茬,他先會冷眼瞪別人,再不然就像打二胖那樣撸袖子。

但他成績很好,字也寫得漂亮,大概是從前練過的,從前——從前的周燎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周燎和周姨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呢?

周燎家裡為什麼會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大白兔,漂亮的新球鞋,甚至是遊戲機呢?

人人都會有爸爸,為什麼周燎沒有爸爸。

還有破鞋,私生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慣常會想著些事情,想的時間不同尋常的多,既不是日月星辰如何各司其職,也不是什麼螞蟻搬家鳥兒啼叫,我隻是在想周燎。

想不明白,有時候就會擔心他們會像當時不知為什麼來了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就走了。

那天晚上就是,媽媽做了飯菜讓我端過去給周燎吃,周姨外出辦事,沒法回來了,媽媽嘆了口氣:「可憐孩子。」

我端著飯菜過去找周燎,他家裡燈火通亮,卻找不到人在那裡,我挨著房間找,還是找不著,越找越著急,幹脆放開嗓子喊。

沒人應答,我就原地轉了幾個圈,聲音發著抖,這時頭頂才傳來周燎的聲音。

「這裡。」

周燎站在三層房的房頂上,邊沿沒有護欄,嚇得我聲音都變尖了,我大聲喊:

「你別掉了!」

我也立刻爬上去了,隻是爬最後一道梯子時確實是在發抖,沒護欄的木頭梯子,踩一下仿佛都在咯吱亂叫。

最後周燎一把拉我上去的,他的手心很冷,上面一陣早春的風差點沒把我凍死。

「媽做了飯,我端過來了,快下來吃飯吧。」

周燎搖了搖頭,往一個破舊的大木箱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餓。」

我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忍不住往他跟前湊了湊,最後在他的衛衣領上確認了我的答案。

「阿燎哥,你居然敢吸煙?」

地上確實有抖落的煙灰痕跡,我皺起眉毛:

「我要告訴周姨!」

周燎居然對我露出一個笑容,苦澀的:

「這就是她的。」

我似乎今晚終於聰明了一會,很快地理解了她是誰,以及周燎今晚的不同尋常:

「周姨去哪了?」

周燎搖頭,呢喃似的說不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已經初二了,在我心目中初中的人已經知道這個世界百分之八十的事情了,雖然我下半年就上初中,對這個世界依然一頭霧水。

我擅自下了個定論:

「周姨一定是去外邊了,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外邊?」

「你和周姨來的地方就是外邊,除了這裡其他地方就是外邊,我剛剛嚇死了,我以為你走了,去外邊了。」

周燎又不說話了,看著幾個寒星發呆。

「阿燎哥,外邊是什麼樣子的?」

周燎用力地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想,然後他就緊緊地皺緊了眉毛,很痛苦很煩躁的情緒,似乎不用說話就能感受得到。

「討厭的。」

「吵的。」

「惡心的。」

我長長嘆了口氣:

「可是你和周姨都是從外邊來的,你們很好很好。」

周燎睜開眼睛,用力地呼吸了兩下,似乎要把胸口那股悶堵的氣都吐出來。

他垂著眼睛,戴著衛衣帽,臉上一小片陰翳,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鬼使神差我就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

「你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周燎看了我一眼,他並沒有作答,他從木箱子上跳了下來,趴著樓梯下去了。

我心想我這是哪又惹他生氣了,木頭樓梯下去時又黑又暗,但還是有把手託住了我,周燎還是沉默著。我隻好先和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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