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亮不說話》, 本章共3943字, 更新于: 2024-12-19 17:20:56

許宥,你才是月亮。


我愛月亮,因為他是我黑暗道路上唯一的一束光。


我不愛月亮,因為那光,是我偷來的。


5.


我剛升到初三那年,許宥考上了重點高中。


因為全市第一的好成績和精致的五官,許宥的照片被瘋傳。


在原文中,許宥的母親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而這裡,也是許宥不幸的開始。


我的窗前,槐花樹上的少年霞姿月韻,在陽光疏影中笑著朝我招手:


「悠悠,許媽媽說要給我們做槐花餅!」


我鼻子一酸,努力扯起一個笑對著樹上的少年點了點頭。


許宥從樹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跳落在地面上,他衣角翻飛,卷起一片槐花。


他就好似一本寫盡少年意氣的詩集,字裡行間皆是明月與清風。


這樣一個清朗少年,以後會變得瘋狂陰鬱,會因為自己的母親而痛不欲生。


許宥將裝滿槐花的籃子獻寶似的捧到我面前,他帶著滿身的槐花香,眉眼間滿是盈盈笑意。


「悠悠,下午你陪我一起去學校拿錄取通知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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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茶褐色的瞳孔此時被一層水光籠罩,水潤潤的就好像一隻小狗。


「你現在好像一隻黏人的小狗。」


我垂著眼笑著看他。


他眨了眨眼,輕笑道:「小狗也不是誰都黏的。」


我指尖顫了顫,正想抬手做手語,就聽見幾道稚嫩的童聲響起:「阿宥哥哥不知羞,老喜歡跟著悠悠姐姐!」


「阿宥哥哥是悠悠姐姐的小尾巴。」


福利院的孩子們排排站著對許宥做鬼臉。


「幾個小兔崽子。」許宥低笑一聲,輕輕一躍便坐在了我的窗臺上,「我樂意。」


他朝我望來,眼底似有流光閃過。


我在他的目光中愣了神,聽見他慢悠悠地說:「我就是要跟著你們悠悠姐姐一輩子。」


我慢慢搖了搖頭,用手語告訴他:「不可以輕易對別人許諾。」


許宥一怔,隨即輕輕笑起來:「小悠悠,你剛剛不是還說我是小狗嗎?」


他慢慢靠近我,槐花香自他身上傳來,一點點也將我包裹住。


他說:「小狗才不會食言。」


6.


福利院到學校的路並不遠,我和許宥並肩走在林蔭小道上,路旁滿是團簇的無盡夏。


被許媽媽強硬套上紅色外套的明朗少年慵懶地走在其間,比鮮豔的花朵還要明亮幾分。


「悠悠,你以後也和我考一個學校好不好?」


許宥側頭望向我,茶褐色的眸子純澈幹淨。


我掩住眼底的情緒,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在一個學校?」


許宥松快而清朗的聲音傳來,仿佛他隻是隨意開口:「許宥和許悠,就應該一起啊。」


就應該一起嗎?


許宥和許悠應該一起嗎?


我在教學樓下等著許宥,怔怔地看著學校花壇裡俗氣的不知名紫色小花。


「丁鈴鈴——」


清脆的鈴聲將我扯回神,我轉眸望向許宥的班級,擁擠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見那個紅衣明亮的少年。


「悠悠。」許宥將長長的衣袖挽上去一截,露出潔白的腕子,「我帶你去逛街好不好?」


我疑惑地望向他:「為什麼突然要去逛街?」


他晃了晃手裡的信封,驕傲地說:「學校給我發的獎金。」


「我們可以給許媽媽買個按摩儀,再給孩子們買點零食。」


他將信封塞到我手裡,看著我說:「然後剩下的錢再給你買一件好看的小裙子。」


我看著神色認真的少年,不禁笑了笑:「裙子不需要這麼多錢。」


「買最好的。」少年望著我,面上是溫柔的笑,「小悠應該穿最好的裙子。」


手機清脆的鈴音打斷我們的對話,許宥接了電話,臉色卻猛然一變。


他掛了電話,眼底的歡樂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無措。


他輕聲對我說:「小悠,許媽媽說,我的媽媽來了。」


我怔住,感覺自腳底竄起一陣寒氣。


劇情還是緩緩展開了。


許宥的媽媽是個看起來很古板的女人。


她挽著頭發,腳上穿著一雙顏色很奇怪的運動鞋,鼻子上還戴著一個無框眼鏡。


在看見許宥的一剎那,這個女人渾濁的眼睛裡湧出一滴淚來,她抖著手,將許宥緊緊摟在懷裡,喃喃道:「小斂,是我的小斂。」


許宥雙手垂在身側,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媽媽這個詞對許宥來說太過陌生了。


他兩歲半時和媽媽在遊樂園走散,至此,已經過去十三年了。


親子鑑定表明,許宥確實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再過不了幾天,許宥就要搬走了。


7.


大概是因為許宥太忙了,我和他一連三天都沒見到一面。


這天傍晚,我自圖書館回到福利院,透過枝繁葉茂的槐花樹,我看見我的書桌上趴著一個睡得正香的清瘦少年。


許宥枕在小番茄的肚子上,他長長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顯得他整個人乖巧又寧靜。不知道他在這裡睡了多久,他的側臉已經壓出了幾道細小的紅痕。


我靠在窗邊,淋著槐花雨,靜靜地看著安靜睡著的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許宥睫毛顫了顫,他慢慢將臉埋在小番茄懷裡,嘟囔著說:「悠悠,為什麼不叫我?」


槐花乘著風飄落進我房裡,仿佛也想親近這個如春日般明亮的少年。


他就在飛舞的槐花中抬起頭,眼尾還帶著一抹殷紅。


他歪著頭看著我,嗓音沙啞地說:「悠悠,我好像很多天沒有見過你了。」


「才三天。」


他將額前的碎發撩起,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喃喃道:「才三天啊。」


他好似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推門進了屋子,正彎腰換鞋的時候,聽見他輕聲說:「那以後我該怎麼呢。」


我垂著眼,壓著心底的酸澀,慢慢坐在了床沿。


走出這個福利院,他還會是從前那個笑著給我一顆糖果的許宥嗎?


我想起原文中女主看見男主幼時照片的內心獨白:「她以為許宥是天生的冷冰冰,像一株在壓抑黑暗中成長起來的暗紅色玫瑰,漂亮而危險。可這張照片上,不過七歲的許宥笑得卻是這麼地開心,小小的他站在陽光下,肉乎乎的小手乖乖地放在身前,像個奶呼呼的團子。」


他以後會因為媽媽的瘋狂掌控欲而痛苦,會因為媽媽的眼淚而自責,會因為父親的騷擾而崩潰。


我坐在床上仰著頭看他。


十五歲的少年挺拔清俊,那個將我從大雨中帶回來的小男孩已經長成和原文中一模一樣的少年了。


他明明應該永遠快樂而明亮,就算在追求夢想的路上摔倒了也沒關系,那會是他長大後最想念的時光。


可在原文中,他經歷那些痛苦後得到了什麼呢?


他為女主放棄了主唱,退居幕後隻為女主寫歌。


女主在大賽上靠他的歌披荊斬棘,而他隻得眾人兩字評價——「深情」。


「可不可以不走。」


我仰頭看他,又倉促地垂眼,遮住眼底的淚光。


「悠悠。」他第一次越界,將我輕輕攬在懷裡,「她說,她找了我很多年。為了找我,她放棄了工作,甚至和家裡人斷絕關系。我不能磋磨一個母親的心。」


我輕輕閉上了眼,在他懷裡無聲地流淚。


8.


許宥走的那天下著小雨。


我和許媽媽在門口送他,許宥穿著藏青色的外套,緊緊地盯著我不放:「悠悠,許媽媽,再見。」


他輕而易舉地說出告別的話,眼底卻通紅一片。


「阿宥,記得回來看看,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我會的,許媽媽。」


許媽媽流著淚送走她養育了十幾年的孩子。


我也送走了陪著我十幾年的許宥。


我看著他一腳踏進黑暗,但我無能為力。


許宥走後,福利院好似比以往安靜了數倍。


我身邊少了個亦步亦趨跟著我的少年,手機裡多了個每時每刻都在給我發信息的電子寵物。


他大多在說媽媽對他有多好,偶爾吐槽鄰居太吵鬧。


直到高中開學後,許宥給我發信息的頻率從每天 N 條變成了固定的每天晚上九點的四五條。


大多是他發完,我回他,然後第二天晚上九點他再回我。


他吐槽道:「明明都在北半球,我卻活成了美國人。」


我自然知道許宥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忙。


他媽媽對他的管控極其嚴格,上學期間不允許他碰手機和一切娛樂項目,並且給他制定了非常嚴格的作息時間表。


許宥最近好像會和媽媽吵一架。


好像是為了……


是為了什麼?


我試圖喚醒記憶,卻無論如何也隻是徒勞。


我試著回想起具體的劇情,發現腦子裡以前十分清晰的記憶像被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的心沉了沉。


這本小說終於察覺到我這個外來者了麼……


9.


第二天中午傍晚放學,我如往常一般走進福利院,卻不想在槐樹下看到了那個令我夜不能寐的少年。


天氣已經有些涼了,少年的校服外面套著黑色的外套,額前碎發上墜著幾滴水珠。


他好像瘦了點,臉色也不似從前那般紅潤。


許是我的目光存在感太強,他似有所感地抬起頭。


於是我就看到他破碎的神情,以及那雙含著哀傷和無措的眼睛。


他踉跄著走向我,將我攬進他帶著槐花香的冰涼懷抱。


「悠悠,我好像在忘記你。」


他的聲音似碎掉的琉璃,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我的脖頸上,我聽見他說:「在我記憶裡的,根本不是你。」


我知道那是誰。


那是原本劇情裡的許悠,是充當男女主愛情的工具人許悠,是最終抑鬱而死的許悠。


在光禿死寂的槐樹下,我躲在許宥懷裡泣不成聲。


少年看到我的眼淚反而無措起來,他擦掉我的眼淚,手掌溫柔地貼近我的臉頰。


「我把悠悠氣哭了嗎?」


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顆橙色的糖放在我手心裡,眼睛裡閃著晶瑩的淚光,「我們拉鉤,我絕對不會忘掉悠悠,好不好?」


「我們說好的,要一直一起。」


他聲音復又放低,似自言自語,「我怎麼能忘掉……」


許宥今天沒有回家,他對許媽媽說學校放假,背後又雙手合十求我不要拆穿他。


許媽媽拉著他的手問東問西,許宥隻回答說好,一切都好。


少年人臉上仍帶著和以往一樣的溫柔笑意,隻那笑終究是不同了。


許宥,好像長大了許多。


第二天我起床時,許宥早已離開,給我留下一個四方的絨盒。


我打開絨盒,裡面躺著一條精致的項鏈。


小小的潔白槐花被一彎弦月託起,月亮上刻著兩個字母,XY。


XY,許宥,許悠。


盒子下面壓著一張淡黃色的便利貼,上面用利落的字跡寫著:「悠悠要開心。」


我站在鏡子前,輕輕地將項鏈戴上。


小小的槐花貼在我的皮膚上,冰冰涼涼,似昨天少年落下的淚珠。


10.


許宥自福利院回去後沒幾天,他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女人尖利的聲音帶著驚慌和無措:「小斂有沒有回去?是不是你們把小斂藏起來了?!」


她刺耳的聲音還在我耳邊回響,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跑到了大街上。


街道上車水馬龍,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往哪去找許宥。


十幾年來,我第一次對這個異世有陌生感。


天上慢慢飄起了小雨,我在細雨朦朧中走進許宥學校旁的一個小公園。


公園中心的亭子裡有一對並肩坐著的少年少女。


那少年是我正焦急找著的許宥無疑。


而那少女,我的目光微微凝在少女左眼下方的一粒紅色小痣上,心裡慢慢浮出一個名字——阮聲。


他們戴著同一副耳機,許宥臉上是我熟悉的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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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這種偶像劇情節,一向隻為男女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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