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本章共3488字, 更新于: 2024-12-16 14:36:16

  也是這件事,讓王秀香再一次想起那個隻有他們幾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這豈不是意味著,我說什麼她都要聽?


  這就是做皇帝的滋味兒吧!


  王秀香覺得興奮。


  她迄今為止的人生完全就是“在家從夫,出嫁從夫”的寫照,隻有她聽別人的份兒,還從未有人聽她的。


  這是全然陌生的體驗,仿佛那枯燥而乏味的家庭生活中突然闖入某種格格不入,又令人難以割舍的新鮮誘惑。


  馬冰微微蹙眉,“所以從那之後,你經常指使劉春蘭為你做事麼?”


  王秀香下意識搖頭,可搖完頭,好像自己都不信,猶豫了下,才有些心虛地說:“也,也沒多少。”


  馬冰看了謝鈺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信。


  王秀香沒讀過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這就直接導致她的語言十分貧瘠,表達也極其生硬幹澀,時常前言不搭後語。


  但兩人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名為“卑鄙”的情緒。


  比起謝鈺以前見過的那些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你不能說王秀香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也很難因此而過分譴責她。


  但唯獨有一點,她確實是個小人。


  一個所有普通人遇到機會,都可能變成的那種小人。


  因為大多數人都很難抵抗這種操縱他人的快感。


  但王秀香畢竟還有點良心,平時也隻是使喚劉春蘭做點洗衣服、做針線之類的小活兒,偶爾再弄點零嘴兒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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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對一個普通婦女來說,她那死水般的人生中也不太可能出現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直到大約三個月前,王秀香的男人因為犯錯被掌櫃的撵了,家中沒了收入,頓時捉襟見肘起來。


  王家整個上空都被愁雲籠罩,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秀香的丈夫試圖向掌櫃的求情,再回去做,奈何去了又灰溜溜回來。


  他的活計本也不是什麼無法取代的,他前腳剛走,掌櫃的後腳就又招了新人來,且比他更年輕、更機靈。


  一家人琢磨了許久,覺得這麼大年紀了,與其再去給人低聲下氣,倒不如湊點錢,弄點小買賣做。


  不過本錢從哪裡來呢?


  開封城如此繁華,自然什麼成本都高,若真湊了錢,家裡就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正在大家都愁眉不展時,王秀香忽然想到了劉春蘭。


  原本兩人嫁的男人都差不多,可劉春蘭的男人心細,肯吃苦,幾年下來,非但沒像自家男人那樣被掌櫃的撵了,甚至還提了一次月錢,如今手下正經管著三四個人,是個小頭目了。


  聽街坊鄰居們說,如今那劉春蘭的男人一年下來,少說能剩七、八兩銀子哩!


  弄明白王秀香的來意後,劉春蘭十分為難。


  實在是因為上次那十五兩銀子的封口費已經快把家底挖空了,又要預備著家裡娃娃念書進學,哪裡來的餘錢借給別人做買賣?


  若在以往,劉春蘭肯定就拒絕了。


  可現在,她不敢。


  見面時王秀香雖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卻總在暗示,暗示如果劉春蘭不幫自己度過眼下的難關,隻怕兩家都不好過。


  為什麼會不好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說之前剛剛事發時,劉春蘭還能擠出一點自首的勇氣,那麼現在隨著幾個月的太平日子過去,那點勇氣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人在不出事之前,是很難體會到平淡生活的可貴的。


  劉春蘭也是如此。


  貨郎的事情過去之後,她好像才突然發現,原來每天的朝霞是那麼美,公婆對自己是那麼好,丈夫又是多麼可靠,孩子們,又是多麼可愛。


  甚至就連牆頭上開的一朵小野花,清晨樹葉上滴下的露珠,也帶了前所未有的動人。


  她舍不得現在的日子,舍不得家裡的孩子。


  她不想下獄,更不想死。


  就算衙門網開一面,自己免於死罪,可,可家裡出了一個殺人的老婆、殺人的娘,她娘家、婆家和兩個孩子,以後怎麼抬得起頭?


  劉春蘭不願意再拿這事兒去煩自家男人,就偷偷取了早年的兩件銀首飾去當了,折算成六兩銀子,好歹把王秀香打發了。


  可劉春蘭萬萬沒想到,人的貪欲是無窮無盡的。


  一旦開了口子,後面想堵都堵不住。


  王秀香拿著銀子家去後,婆家人一反往日刻薄,竟十分誇贊,又贊她賢惠,晚上還特意給她燉了香油雞蛋吃。


  要知道,家中雖然養了幾隻母雞,並不缺雞蛋,但平時大多拿去集市賣了換錢。


  即便自己家用,也隻煮給男丁吃,若非逢年過節,王秀香是撈不著的。


  就連睡覺時,男人也極盡溫柔體貼之能事,口口聲聲要賺大錢,日後叫她享福。


  王秀香不禁飄飄然起來。


  然而做買賣這種事,著實不是誰想幹就能幹成了的,不然天下早就豪商巨賈遍地跑。


  王秀香的男人拿著老婆借來的五兩,再加上家裡湊的三兩,共計八兩銀子,去販了些胭脂香粉和頭花、絡子來賣。


  原本想的是這些玩意兒女人們都要使,少不得時時填補,總不至於賣不出去。


  但他又沒眼色,又沒口齒,被上頭賣家拿著當了傻子耍,販給他的全是些昔年過時了的舊貨,顏色既不好,味道也寡淡。


  那些東西在攤子上擺了一個多月,統共隻賣出去十幾個大錢,最後不得不賤賣,賠得血本無歸。


  若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經了這次之後,少不得總結經驗,或者幹脆踏踏實實去找個活兒來做。


  奈何王秀香的男人總覺得自己滿肚子本事,隻是施展不出來。


  況且他還有別的心思:


  這樣自己賣貨多輕快?左右本錢有父母和老婆操持,他愛什麼時候出攤就什麼時候出攤,愛幾時回就幾時回,又不用看人家眼色行事,簡直太舒服。


  於是,王秀香又去找劉春蘭借錢。


  這次,劉春蘭實在掏不出來,不得不告訴了丈夫。


  夫妻倆唯恐她把自己殺人的事兒捅出去,隻好硬著頭皮又給了五兩,說實在沒有下次了,自己都要揭不開鍋了。


  王秀香隻顧討好公婆和男人,根本不往心裡去。


  左右不過是走一趟,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自己又不辛苦。


  況且,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對夫妻眼中的恐懼,越發膨脹。


  瞧啊,我讓這家人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


  何等威風!


  一旦錢來得太容易,就不會珍惜。


  毫不意外地,不到一個月,王秀香的男人做買賣又黃了。


  這一次,婆家人竟開口就打發王秀香去借錢。


  “你不是能幹嗎,再去吧!”


  當王秀香再次登門時,劉春蘭實在拿不出錢來了。


  王秀香當即拉了臉,“你男人那麼能掙,怎麼就沒銀子?”


  劉春蘭苦苦哀求,“家裡好幾個老人,還有兩個娃娃,平時看病吃藥就不說了,又要吃飯、上學……”


  王秀香把眼睛一瞪,眉毛一豎,冷嘲熱諷道:“上學?真是好享受!咱們這樣的窮苦人家,還上的什麼學!難不成還能考出個狀元來?依我說,竟不必瞎忙,也別花那個冤枉錢!”


  眼見扯到自家孩子身上,忍耐已久的劉春蘭終於爆發了。


  “秀香,做人留一線,咱們過去那些年的情分就不說了,這幾個月來,洗衣裳、打水、縫補,你動過一根指頭嗎?哪樣不是我來!我辛辛苦苦做奴才似的,你還不足?


  前幾回你借了我家十多兩銀子,我們連個欠條都沒跟你要,就沒指望能還回來,你還想怎樣呢?”


  呦,這是要反叛啊!


  王秀香跟見了西洋景兒似的,岔開腿,掐著腰,斜著眼睛看著她冷笑,“我想怎樣?我能怎樣!替個殺人犯遮掩……”


  劉春蘭頓時白了臉。


  她哆嗦著嘴唇,“秀香,你,你……”


  她一直都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如今,也總算來了。


  王秀香洋洋得意,抱著胳膊看她,“怎麼,怕了?怕就拿銀子來!”


  銀子,銀子,又是銀子!


  劉春蘭又急又氣,讓她去哪裡弄銀子呢?


  偏她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說好的保守秘密,說好的姐妹情分,就這?


  劉春蘭啊劉春蘭,你也真是傻,竟將她當個知心人!


  況且今天撕破臉,她也算看明白了,這王秀香一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若這次再叫她得了逞,必然還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這輩子他們都不得安生。


  與其這樣,不如……


  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劉春蘭一狠心,“你幹脆去報官好了,讓我去死,我去給他抵命!”


  說罷,“哐”一下甩上門。


  王秀香直接傻眼。


  她氣得直哆嗦。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沒要到銀子,王秀香自然也沒得到公婆和男人的笑臉,晚上所有人都吃幹的,唯獨她喝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兒來的稀粥。


  生活好像瞬間回到了曾經那種壓抑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她無比氣惱,又不敢與婆家人爭吵,思來想去,就把所有的怨恨都丟到劉春蘭身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王秀香就想去揭發劉春蘭殺人的事。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快活。


  再說了,你一個殺人犯,本就該償命去,我幫著遮掩這些日子,你也夠本了。


  但轉念一想,劉春蘭的男人沒動手啊,就算幫著遮掩了,估計被抓到大牢待不幾天就又放出來了。


  若知道是自己害他們家破人亡,還不跑來跟她拼命?


  不行,王秀香暗自想著,得想個辦法把自己摘出去。


  王秀香用自己有限的大腦想了好幾天,恰巧碰見衙門義診,頓時就覺得有了主意。


  她想著,衙門的人最重視人命官司,到時候自己隻說無意中聽見有人殺了人,兇手的名字有了,拋屍的地點也有了,官差們還不巴巴兒去查?


  到時候不用自己說什麼,劉春蘭也就栽了,自己也能出了這口惡氣。


  估計劉春蘭的男人也猜不到是自己幹的……


  王秀香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當即打定主意,便去排隊。


  隻是第一回謝鈺坐在旁邊,冷著臉,十分氣派的模樣,讓王秀香心生怯意,才開口說了兩句就打了退堂鼓跑了……


  聽王秀香磕磕絆絆說完,馬冰和謝鈺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你要說王秀香做得不對吧?檢舉犯罪,人人有責。


  可若說她做得對吧,又好像太過小人,太過卑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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