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色撩人》, 本章共3381字, 更新于: 2024-12-11 21:09:43

到了塔頂被冷風一吹,我一片漿糊的腦子算是清醒了一點點,瞧著額頭略有薄汗的遲墨,我有些吐詞不清地說道:「公主儀態都被你丟大發了!」


遲墨輕笑出聲:「沒人認識公主殿下。」


看著遲墨那張臉,我皺了皺鼻子:「但是他們認識你,滿城都認識你,而且......而且滿城都知道六公主喜歡遲太傅,太傅身邊人是六公主。」


遲墨走到我身邊,倚著欄杆笑著問我:「哦?那六公主喜歡遲太傅嗎?」


被他笑晃了眼,我轉過頭,沉默了片刻才道:「他曾經是六公主的夫子,是太傅。太傅說,要尊師重道。」


遲墨像是被梗了一下,復接了話:「三年前便不是了。」


六公主十八歲出學堂,便再也不是他遲墨的學生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


「殿下,慎言。」


我皺了皺鼻子,嘟囔道:「我又沒跟別人說。」轉眸望下去,禁不住感嘆出聲,「好美啊~」


立於高處,入眼是整座京城,千種形態的燈泛著五顏六色的光,連成線,又鋪開成面,似遊龍,似雛鳳。


今夜的月也格外捧場,夜幕中沒有一絲烏雲,月光皎潔,月色溫柔。給這雄偉壯麗的遊龍長燈柔化了稜角。


今日城中結親的人家多,站得如此之高,卻反而看得更加清晰。


「殿下在看什麼?」


眼前盛景如斯,除了身為公主應該感受到的自豪與欣慰之外,還有幾分與夜色同涼的悲愴。

Advertisement


「冠蓋滿京華。」我聽我自己說道。


斯人獨憔悴。


遲墨解了外衫搭在我肩頭:「夜裡風涼。」


我看著肩上的外衫,感受著不屬於自己的溫熱體溫,轉頭笑著看向遲墨。遲墨抿了抿唇,將視線放在了長燈上。


奇怪,怎麼身邊有個人,就突然忘了那句詩的下一句了。


回憶與現實交織,夜色下的望星塔流光溢彩,塔頂卻安靜異常。


「母後仙去那年,我六歲,高璟弈隻有一歲,」我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緩緩開口,「那場大火,隻有我和璟弈活了下來,那天,高璟弈緊緊抓著一塊八珍糕,怎麼都不松手。」


「父皇說,太子重情。」


遲墨看向我,正了神色,靜靜地聽著。


「十四歲那年,父皇給我講了很多,我知道了父皇欲立高璟弈為太子,彼時前朝後宮都會盯著他,我是他親姐,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會拉他入地獄;我知道了六歲那年的大火,是母後替璟弈擋了災;我知道了何為一國公主。」


我頓了頓,語氣無悲無喜,眼神卻漸漸沒有了焦點:「後宮是父皇的後宮,我不能替母後報仇;江山是高家人的江山,我的人生也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所有愛憎,皆是萬劫不復的軟肋。」


輕輕笑了笑:「太傅曾在學堂上說,我們都是人中龍鳳,享著尋常人家沒有的殊榮,自要擔起他人沒有的擔子,這叫責任。」


「當時不懂,後來懂了。」


遲墨眼底泛起的全是心疼,那張薄唇動了動:「殿下......」


「噓......」我伸出食指壓住他剛剛開啟的唇,他睫毛動了動,「我不需要安慰。」


「現在也挺好,七次出嫁落了個天煞孤星的名號,倒也清淨了。」自嘲的話語吐出來,卻扎進了遲墨的心裡。


你要說我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否願意嫁人,堂堂一國公主七嫁七敗,這要是換個尋常女子,遭自殺了。我雖慣會自我安慰,可我還是個女子啊。


遲墨將我伸在他唇上的手指抓了下來,卻沒有松開我的手,他低低地說道:「對不起。」


我皺了皺眉:「太傅何故道歉啊?」


「會好的。」遲墨看著我的眼睛裡倒映的全是我的影子,臉頰被酒燻得通紅,眼睛水汪汪的,有些迷離。


我和遲墨互盯了一會兒,突然上前一步,遲墨條件反射地微微後退了一點,撞在了欄杆上。我身形不穩,晃了兩晃,他摟住了我的腰,將我帶向了他。


鼻尖幾乎快撞上了鼻尖,遲墨呼吸明顯一窒,眼神暗了暗。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和有些輕顫的睫毛,帶著醉意說道:「遲墨,你眼裡是盛滿了酒嗎?怎麼比『千絲雪』還醉人啊......」


19


我好像聽見有人用極低極沉的聲音在喚我「皎皎」。


皎皎是母後給我取的小字,極少人知道。說是取自《白頭吟》「皑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腦海中盡是那人低沉而帶磁的聲音,一聲一聲,喚得人心尖直顫。


​‍‍‍​‍‍‍​‍‍‍‍​​​​‍‍​‍​​‍​‍‍​​‍​​​​‍‍‍​‍​​‍‍‍​‍‍‍​‍‍‍‍​​​​‍‍​‍​​‍​‍‍​​‍​​​‍​‍‍‍‍‍​​‍‍​​‍‍​‍‍‍​​​‍​​‍‍​​‍‍​​‍‍‍​​​​‍‍‍​​​​​‍‍‍​‍‍​​‍‍‍‍​​​​‍‍‍​​​​​​‍‍​‍‍‍​‍‍‍‍​‍​​​‍‍‍​​​​‍‍‍​‍​‍​​‍‍​​​‍​​‍‍​​‍​​​‍‍‍​‍‍​‍‍​​‍‍​​‍‍‍​​‍​​‍‍​‍‍‍‍​‍‍​‍‍​‍​‍​‍​‍‍‍​‍‍‍‍​​​​‍‍​‍​​‍​‍‍​​‍​​​​‍‍‍​‍​​​‍‍​‍​‍​​‍‍​​‍‍​​‍‍‍​​‍​​‍‍​‍​‍​​‍‍‍​​‍​​‍‍‍​​‍​​‍‍​​​​​​‍‍‍​​​​​‍‍​‍‍‍​​‍‍‍​​‍​​‍‍​​​​​‍​​​​​​​‍‍​​​‍‍​‍‍​‍​​​​‍‍​​​​‍​‍‍‍​‍​​​‍‍‍​​‍​​‍‍​‍‍‍‍​‍‍​‍‍‍‍​‍‍​‍‍​‍​​‍‍‍​‍‍​‍‍​​‍‍​​‍‍​‍​​‍​‍‍​‍‍‍​​‍‍​​​​‍​‍‍​‍‍​​​‍​​​‍‍​​‍‍‍​​‍​​‍‍​‍‍‍‍​‍‍​‍‍​‍​‍​‍​‍‍‍​‍‍‍‍​​​​‍‍​‍​​‍​‍‍​​‍​​​​‍‍‍​‍​​‍‍‍​‍​​​‍‍‍‍​​‍​​‍‍​​​​​​‍‍‍​​‍​​‍‍​​​​​​‍‍​‍​​當我再一次忍著宿醉的頭疼從床上爬起來時,便頓感大事不妙。


綠豆糕笑得一臉春光燦爛,端著手裡的醒酒湯就給我:「公主,這可是昨晚遲太傅特地交代的,等您醒了,就喝一碗。」


「看那樣子,遲太傅可心疼公主了呢,公主好事將近啊~」


我端著瓷碗的手一抖,昨晚?遲墨?昨日我同高璟弈去祈福,結果他放我鴿子,然後遇見了薛元淇,之後遇見了遲墨,接著去逛燈會,吃飯。


還喝了酒!然後呢?我腦子裡開始復盤昨天都幹了啥,這該死的,一喝醉就斷片!


好像去了一個塔,我幹了什麼,怎麼腦子裡全是遲墨那雙好看的眼睛......


腦子嗡嗡地響,隱隱約約聽見綠豆糕在那嘀嘀咕咕:「您昨兒可是吐了遲太傅一身呢。」


我從碗中幽幽抬起了頭,看向綠豆糕。


「哎呀,殿下別擔心,人遲太傅什麼都沒說。」


綠豆糕還在叭叭叭,我趕緊打斷她,麻溜地下床穿衣服:「去備份禮物,本宮要出宮!」


「什麼禮物啊,殿下您這還頭疼著,出宮作甚?」桂花糕拎了件衣服。


「去太傅府賠罪啊!」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高璟弈的聲音。


「皇姐把太傅怎麼了?」


瞧著進來的高璟弈,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高璟弈笑得乖巧:「皇姐我這裡備了你最愛吃的紫晶丸子......」


我十分明顯地磨著後槽牙。


高璟弈訕訕地放下食盒,滿眼都是「我錯了我悔過」:「皇姐我錯了,昨兒太傅已經教訓過我了,我回去仔細想了想,的確是我會錯了意,而且我覺得太傅說得在理,皇姐你和薛兄確實不合適,我確實不應該把你們湊一起。」


我:???


高璟弈繼續自言自語:「而且皇弟我認真地琢磨了琢磨,覺得還是遲太傅適合皇姐,雖然年長皇姐些年歲,可也剛好能照顧皇姐啊......」


「高璟弈,你看話本看魔怔了吧!」


20


在太傅府門口下了馬車,抬頭便撞見了管家陳伯。上次見他,還是七年前在裡面的浴池裡。


我盡量讓自己不那麼尷尬,揚起一抹得體的笑:「陳伯。」


「六殿下?!」不知怎的,看見我的陳伯似乎特別高興,「殿下可好多年沒來這太傅府了!」


我笑著答了聲「是」,問道:「遲太傅可在?」


「在的在的。」陳伯笑得臉上的皺紋格外顯眼,「老奴引殿下進去!」


隨陳伯踏進這七年前常來的門,才發覺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變,門還是月牙門,回廊還是垂著綠色的藤蔓,屋檐下的風鈴還是七年前自己送給遲墨的那個。隻是院中的池子,被填平了。


「本宮記得,這裡原先是蓮池吧。」我問道。


陳伯看了一眼,笑得慈祥:「殿下沒記錯,殿下十歲那年落進池子裡,公子便圍了蓮池,七年前便找人填了。」


我「啊」了一聲,笑著說:「本宮記得,就落水那事,還被父皇罰了。」


「是啊,殿下都被罰了,公子也是難辭其咎。」陳伯語重心長道。


我有些疑惑得看著陳伯,陳伯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公子在朝中孤身一人,不結派不近高官,那時被誣陷謀害皇嗣,陛下雖氣,卻還是保下了公子。」


「隻是生生受了兩百鞭,去了半條命。」


陳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隻是公子瞞著,誰也不讓說。」


聊著聊著,便到了大廳。我推說自己去找遲墨,讓陳伯去忙自己的事情。看著陳伯離開,耳畔還是他語氣有些沉得話。


怪不得,怪不得那段時間遲墨沒有來學堂,也怪不得那段時間我去找他,他都不見我。


提起手上親手做的糕點就朝後院走,一草一木,都是記憶中的樣子。


遲墨房間緊閉,出於經驗,我敲了敲門,還喚了幾聲,見裡面一直沒動靜,便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沒人?


莫非是在書房?


就在我準備轉道書房時,卻被餘光掃到的一個熟悉的物件止住了腳步。


朝床榻走去,離近了才發現遲墨枕邊整整齊齊地疊著一件披風,正是我去尋洛九華那日,落雨之後遲墨送我回華鷺宮,我給他的那件。


看著那件披風被疊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躺在遲墨枕邊,我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快到破殼而出,我隱隱約約期待著它,卻又明明顯現害怕著它。


腳步有些慌亂地走出遲墨的房間,還沒走幾步,便發現在院角多了一個很小的池塘,幾個小廝正在忙著換水,不過從池塘裡流出來的水盡是濃黑的墨色。


我走過去:「你們在幹什麼?」


那幾個專心工作的小廝被驚了一下,轉過來看著我,大概是不認識,遂什麼也沒說,就背過去繼續引水。


倒是一個小青年笑著說:「姑娘,我們在換水。」


「換水?」我指了指那黑得徹底的水,」這水怎麼會這個顏色?」


「唉,姑娘你有所不知,」一個年長的小廝轉過來衝我說道,「我們太傅大人什麼都好,就是近些年多了個怪癖。」


「把外面那麼大的池塘給填了,結果卻在這裡修了個小的,還喜歡把墨倒池子裡,把裡面清透的水給染成這個顏色,」那人指了指引出來的黑水,「有時候在這裡一坐就是一晚上,大晚上的,就盯著黑水發呆。」


「哎......」另一個小廝加進了話題,「有一次太傅喝醉了,我好像聽見他看著池裡的月亮,念叨著什麼『池中月皎皎』。」

潛力新作

  • 簡繁

    簡繁

    "男友出車禍,昏迷了兩天。 我故意逗他,說他昏迷了兩年。 看他信以為真,我在心裡狂笑。"

    神顏相機

    神顏相機

    "我是一個擦邊女主播,不露臉的那種。 因為我一旦露臉就是新一代喬碧蘿。 我身高 170,體重隻有 93 斤,腰細腿長身材好,可惜長了一張能嚇哭小孩兒的臉。 某一次的直播中,我的擋臉特效掉了,嚇得我瞬間關掉直播。 可是,我的真容已經被傳到了網上,甚至上了熱搜。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我收到一個快遞,裡面是一部黑色手機。 手機裡面隻有一個軟件—— 神顏相機:p 成什麼樣,你就長成什麼樣。"

    穿進花市文後,我成了萬人迷

    穿進花市文後,我成了萬人迷

    "穿成花市文裡萬人迷白月光的跟班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多了一副器官。 秘密暴露後,三個主角攻看我的眼神不對勁了。 禁欲叔叔:崽崽過來。 清冷學神:我想抱抱你。 瘋批學弟:你是我的。 不是我說,三個就夠累了,白月光你就別來瞎湊熱鬧了吧?"

    喪屍來襲:海島救贖

    喪屍來襲:海島救贖

    "在喪屍爆發前,我逃到了一座海上孤島,帶著我媽留給我的所有物資,躺平窩在家裡。 對的,我是個媽寶女,吃的喝的住的全是我媽的,哪怕喪屍橫行,我也有一個可以罩著我躺平的媽媽。"

  • 苦愛不似鈺

    苦愛不似鈺

    竹馬給我的飲料摻了藥。 身體裡隻有我自己知道的恥辱反應,瘋狂折磨著我。 他堵在牆角圈住我,居高臨下地摸著我的頭。 「小鈺,我們多久沒在一起了?」 我跪在地上哀求他不要。 但,沒有用。 事後,他遞給我一張環球郵輪的船票。 隻有一張。 「你不是一直想坐郵輪環球旅行嗎?我給你訂好了。」 我坐在床邊,接過船票,攥在手中。 「我上船那天,是你和姜夢的婚禮,是嗎?」 「是。」 恍惚間我望著他的臉。 已看不見那個曾經為我奮不顧身的少年。

    君臣有別

    君臣有別

    我喜歡的人要娶親了。我親自寫下賜婚詔書,祝願兩人天長地久。

    蓄謀已久

    蓄謀已久

    "住男友家第一晚,我進錯了房間。 半夜,有人爬上我的床。 睡衣被撩起。 「沈奕,別鬧。」 我迷迷糊糊蘇醒,以為是男友。 他像是沒聽見,熾熱的吻盡數落在我的脖頸。 男友跟平日裡純情青澀的模樣,判若兩人。 聞到空氣裡淡淡的酒味,我明白過來。 酒壯慫人膽。 我沒再拒絕,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哥,你在房裡嗎?」 突然,門外沈奕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我頓時怔住。 如果沈奕在外面,那裡面的人是誰?!"

    摘月

    摘月

    "婚後不久,周景淮與人闲談間提起我, 「娶不到喜歡的人,那就娶一個乖的嘍。」 原來,他不碰我,是因為早已心有所屬。 被逼到走投無路之時,我盯上了寄住周家的那個男人。 他深居簡出,整日伏案抄經,不染七情六欲,更不近女色。 我引誘他破了戒,三個月後如願查出身孕。 周景淮卻瘋了:「許蓁,你他媽讓誰碰你了?」 後來我籤下離婚協議,孤身去醫院拿掉孩子。 全城卻沒有一個醫生敢給我做手術。 "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