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軟軟似火》, 本章共3578字, 更新于: 2024-11-20 14:50:26

晚間劉工頭回來,我們一起在他家吃飯。他們賃的是東邊兩間屋子,外間做飯, 裡間住人,都是窮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大大小小的同圍坐在裡間,有菜有肉 吃得圓滿。


 


孩子們吃完就在外屋灶膛邊烤花生吃,我家不鳴雖不說話,卻也和大寶、二寶 玩得融洽,顧大寸步不離地跟著,三人一狗,很是有趣。


 


劉娘子家的兩個孩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與劉工頭一樣都很講義氣,平時吃 了我許多小灶,對不鳴更是照顧。


 


我見不鳴也沒有犯困的樣子,便讓他們自玩去。


 


劉工頭喝了些酒,話有點多,我笑呵呵地問他想不想與我一起做個小生意,他笑 說一個小女娃能做啥生意,早些嫁人算了,掙錢養家是男人的事。


 


劉娘子見他有些醉,沒好氣地說他,掙的錢都貼補了兄弟,自己孩子棉衣都短了 一大截,還好意思說養家,劉工頭有些暗惱,卻也不敢跟娘子發作,隻說靠力氣 吃飯的能幫就幫一把,人家孩子都快病死了,難道眼看著不管麼?劉娘子不說


話,眼裏卻包著淚。


 


我就知我沒看錯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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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裏帕子遞給劉娘子,我看著劉工頭認真地與他說,我家以前是開醫館的,我 爹是個郎中,有一祖傳制阿膠的方子,離家時我偷偷拿了出來,以前不做是因著 做阿膠本錢高,一來手中並無銀錢,二來我也沒有可信之人,我與不鳴年齡都


小,又沒有依靠,自是什麼都不敢做。


 


劉工頭見我認真,便詳細問了問制膠的工序,我說得頭頭是道,他便信了幾分。


 


這東西原也沒這麼貴,醫館是用來給婦人調理體虛之症的,隻因當今太後喜用它 來駐顏,眾位夫人小姐爭相效仿,才將價格炒到這般高。一張皮能制五兩上等的 好膠,五兩膠能賣三百兩銀子。


 


將能掙的銀兩一說,兩人均是瞪大了眼睛。


 


我暗搓搓地笑了笑,要的就是這效果,重金之下必有動力。


 


見兩人都是信心滿滿,我才說出,上等的好膠隻有孝縣獅耳山的黑驢皮能熬出 來,現在收皮的人多價格還貴,卻是難事。


 


劉工頭一口應下這活,說是冬天冷,碼頭上活不多,去一趟倒是不難,再同兄弟 們打聽打聽哪有這東西,總有辦法的,隻這本金不知道要多少,有些難辦。


 


我從袖中掏出一百兩銀票放在桌上,告訴他們這是昨日家裏來人給的,我爹和後 娘有了兒子,以後便不再管我們了,氣得劉娘子大罵我爹不是個東西。


 


唉,阿爹,女兒定會求佛祖保佑您的。


 


劉工頭見我如此,也是二話不說,拿起衣服出了門,說是現在就去找人打聽收皮 的事。


 


我幫著劉娘子收拾完,才帶著不鳴回去睡覺。


 


隔了兩日,劉工頭告訴我說已經打聽好了,領完工錢安頓一下就去孝縣。


 


因著天太冷,貨船停運,碼頭停了工。


 


我與劉娘子每日在一起做針線,等著劉工頭回來。


 


他這一走十多天都沒有消息,我與劉娘子都很著急。


 


小年前,人終於是回來了,說是收皮的人太多,去得晚了些,都被搶沒了,他走 了很遠很偏僻的地方才收到一張。


 


阿膠做起來工序繁複,要經過洗、泡、煮、熬,還要加上一些藥材配伍,最後還 要風乾月餘才能成形。


 


配藥材時,我是自己關起門做的,其餘都是與劉娘子一起,他們並沒有意見,畢 竟本錢與方子都是我的。


 


寸草春暉時,第一批膠終於做成了,質感細膩通透,還帶著淡淡的甜味和膠香, 上上的品質。


 


我高興地都快哭了。


 


感謝我爹,感謝他祖宗十八代。


 


終於不用夏天喂蚊子,冬天靠人暖被窩了。


 


碼頭上跑船的富商多,我讓劉工頭拿著一片膠,找那些誠信好的大主顧去賣,低 於六十銀一兩的不必多說,轉身就走。


 


這一次我們賺了三百九十兩,除去我的本錢,再拿出今年打算收皮子的錢,每家 分得一百三十兩。


 


劉娘子兩人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直誇我是財神座下的仙女。


 


他們本說要三成就行,我執意給了五成,叮囑他們對外隻說是他們一家的生意, 他們便也高興收下。


 


女子艱難,我不想招惹太多是非,沒有絕對的自保能力之前,每一步都要走得穩 妥。


 


劉工頭本想再去收皮,我沒讓他去,冬日的皮子最好,其餘時間做出來的味道不 足,這種東西,品質好產量少,才能賣高價。


 


賺了錢之後,他們如今對我已是言聽計從。


 


我跟他說碼頭上的活咱們照常做著,今冬再去時帶兩個人一起去多收幾張,將次 一些的皮子也收一些,可以做成阿膠酥賣給小富人家,等攢足了銀兩,我們也開 一間鋪子。


 


他嘴張得太大,笑得我都害怕,這人本也是個矜貧救厄的性子,這樣的人能聚人 氣,也能幫我將買賣做大一些。


 


手裏有了這些錢,我踏實了不少,起碼能讓我和不鳴安穩過些日子。


 


我先將裘皮大氅贖了回來。


 


去年停工時,院子裏除了我們兩家都搬走了,我就將旁邊兩間房租了下來,一間 做廚房,一間做廳堂。


 


不鳴和我還是睡在原來的屋子,置換了新窗,亮堂了許多,再添一些傢俱,被褥 也都換了新,看著窗明幾淨,舒適了不少。


 


春日真是極好的時節,我爹來信說二公子不但赦免了罪責,還由德高望重的高太 傅保舉,做了戶部從九品的筆貼士,官雖小卻也終於不是


 


戴罪之身,他還說等二公子妥當些,就來與我和不鳴團聚。


 


高興得我將不鳴抱起來拋了好幾次,嚇得顧大頻頻翻白眼。


 


眼看天要熱起來,春夏的衣衫也該準備了,尤其是不鳴隔一陣子就得換一套,不


 


是緊了便是短了,他如今吃得好,長得快,又跟著顧大胡亂跑,最是廢衣服,還 有我爹的、萘蓁的,還有二公子...


 


自他上次來過,已是半年未再見,也不知他現如何。


 


五月,仲夏時節,臨安風中都帶著青草香。


 


劉工頭與劉娘子有了餘錢,將她的兩個孩子都送去了學堂。


 


不鳴已經四歲多了,卻還是不肯開口說話。


 


城裏的名醫我們看了個遍,郎中隻是搖頭連個藥方都不給開。


 


我不死心又帶著他去了學堂,找到滿臉溝壑的老夫子,將胸膛拍的啪啪響,告訴 他不鳴善聽且聰慧過人,定會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他隻搖頭說,既不言,讀書何 用?


 


那一日,我哭得傷心,第無數次惱恨自己無用。


 


第二日,我花了一兩銀子,買了《千字文》《九章算術》和文房四寶。


 


青春須早為,豈能長少年。


 


今日劉家四人都去吃喜酒,隻我與不鳴兩人一狗。


 


下了工吃過飯,我就帶著不鳴在院子裏的大槐樹下讀千字文,當然是我讀,他聽


著。


 


讀書還是要有儀式感的,我給他搬了小桌子和小凳子,桌上放著筆墨紙硯。


 


他規矩坐好,我挺身而立。


 


「哼。」我嚴肅鄭重地一聲輕哼。


 


不鳴起身深深一禮。


 


開始上課。


 


我問他我讀與他聽能記住嗎?他連連點頭應著。


 


我知道不鳴特別喜歡讀書聲,許是夫人懷孕時常讀書給他聽的緣故。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嗯..日月盈昃(丫an), 辰 宿(su) 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嗯.. 」


我正思索這字讀什麼,院門處低沉舒朗聲音響起,字字入耳。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ze), 辰 宿(xiu)列張。寒來暑往,秋收 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我:....


 


他來時,我便是這般磕磕絆絆搖頭晃腦地胡亂讀著,因背對著門讀得認真,也沒 發現有人進來。


 


許多年後,說起此事,我還羞憤地將他踹下床,他輕聲細語地在耳邊哄半天才將 我哄好。


 


夕照晃得人睜不開眼。


 


待看清,那人一身青灰的寬袖長袍,挺拔如松,緩緩向我們走來。


 


一瞬間,我臉爆紅,沒等他說話,先緊張地叫了一聲:「二、二公子。」


 


「嗯。」


 


他隻輕輕嗯了一聲。


 


我趕緊把不鳴拉到身前,告訴他這是他二哥,親二哥,讓他好好親近親近。


 


不鳴一臉茫然,大眼瞪著我,又看看他。


 


算球,管不了那許多。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藉口去廚房燒水我趕緊跑,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胡 亂教不鳴了,真是誤人子弟。


 


鍋裏燒上水,我扒著門縫偷看。


 


他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不鳴的發頂,拿出書指著字給他讀,他見不鳴一直不說 話,隻微微蹙了蹙眉頭,似有所感也不多言,隻一心讀給他聽。


綠茵樹下,夕陽餘暉,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兩人同樣精緻的眉眼,同樣的齊眉墨 發,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大概這便是血濃於水,即使未見過,那股子親近也不似尋常人。


 


水開了,我這心裏也安定了許多。


 


想著這個時辰也不知他吃飯了沒有,便又做了碗面,放了一個荷包蛋,又切了一 些火腿。


 


剛做好,他便進了門。


 


我側頭看不鳴在樹下寫著什麼,便端著碗進了廳堂,將面放在桌上。


 


他看了看我放在灶臺滿滿的雞蛋筐,又看了看我特意掛出的臘肉,眉眼輕動,似 是想笑又忍住了。


 


5


 


他緩緩走過來,又是輕輕一禮,便坐下開始吃面。


 


嘖嘖嘖,吃面都不出聲,那能吃得香嗎?


 


我也隻敢在心底暗暗腹誹,面上並沒變化。


 


待他吃完,我又給他遞了杯清茶,他雙手接過。 我在他面前始終是站著的。


「不鳴,是我胞弟。」


 


嗯?什麼意思,懷疑不鳴,不能夠啊,你倆擱一塊誰不說是兄弟。


 


我沒聽懂。


 


他像是也沒明白我沒聽懂。


 


「已經很好了。」他又說。


 


什麼很好了?


 


我天,不光是個冰坨坨,還是個悶葫蘆。


 


我心裏急得上躥下跳,面上也隻敢不動聲色地問。


 


「二公子是指?」


 


「他這樣已經很好了,吃飽、穿暖、有書讀、有人疼愛。」


 


呵呵.…原來是這意思,說話全靠猜,這誰能明白。


 


見他沒有著急要走的意思,我便多問幾句。


 


「我爹身體可還好?萘蓁現在何處?可安全?」


 


「阮叔父身體安康,萘萘被祖母送回了老家。」


 


「我能給他們捎些東西嗎?衣服、鞋襪這些。」


 


他猶豫了一下:「不可太多,惹人生疑。」


 


「一樣也好,總得讓他們知道,家中有人惦記。」


 


我從衣櫃裏翻出一個碩大的包裹,先拿出來兩套細布的裏衣,兩套粗布的裙衫, 兩套針腳細密的鞋襪,又拿出一個小包裹,裏面是一套深青色的立領長袍,一雙 黑色的短靴,最後才將裘皮大氅拿出來。


 


裘皮拿出來的時候,他盯著看,像是在詢問我怎麼沒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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